這麼多年,從周曉離開學校打工供她上學的那一刻起,這個人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反正從季渝記事開始,都是周曉在一點點接濟這個破碎的家。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苦都讓自己媽媽吃了?他們憑什麼靠著周曉這些年往家裡寄的錢囂張快活到今天?
季渝都有些慶幸自己是有仇必報的性格了,要不然不知道周曉還要受多少苦。
其實在他和周曉說自己打算把小姨告上法庭的那一刻,自己也被她阻攔過。她的觀念永遠都是「都是親戚,沒必要弄這麼僵」,但這段時間一件一件的事情已經把她的憤怒也積壓到了盡頭。
最終她還是同意了。
周曉一直覺得自己賺錢多,又是家裡最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應該貢獻一些東西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想法生根發芽之後,她漸漸地變得麻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或者說怎麼做才是對的了。
如果不是季渝,如果季渝沒有幫自己反抗的話,估計自己會這麼過一輩子。
周曉翻出借據,又找到一些別的東西,全部交給了季渝。她對他的要求只有保護好自己。
季渝看著面前的人臉漲得通紅,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抓住了把柄一樣,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的臉,手都有些發抖:「你這孩子怎麼說話沒、沒個把門是嗎?什麼話都敢往外瞎說?」
好有意思。季渝差點沒有忍住笑出聲。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在這之前周曉都和自己說了。
當年外公知道了季博遠的身世之後,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許,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他。他又是準備好酒好菜,又是和顏悅色地拉著季博遠聊天,目的就是為了吊住他這個金龜婿。
不過外公也知道周曉當時並不是很想結婚,所以他明里暗裡地也讓小姨多和季博遠來往來往。
如果周曉不願意嫁過去,那就用另外一個女兒。
季渝當時聽到這裡,胃裡止不住的犯噁心。他的外公到底把兩個女兒都當成什麼了?
他以前只知道外公偏心得離譜,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這些事情。
可季博遠又不是傻子,他當然能看出來這個未來的岳父大人葫蘆里買的是什麼藥。但他不願意,也委婉拒絕。
季渝壓根就沒有理會小姨的羞憤,乾脆低著頭把身上的背包拿了下來,將錢塞了進去,等著對面的人繼續狡辯。
可小姨也不再願意多說,見他已經把錢塞進包里了就想趕緊逃離:「反正錢已經還你了,別想著在我這又拿什麼利息,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誰在意你那點利息啊?季渝恨不得直接翻個白眼。
這麼多年在家裡當米缸里的米蟲當習慣了吧。
不過這些話倒是先被小姨說出來了,季渝倒是也有了理由回去和周曉交差。反正他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小姨。用我送你一程嗎?」季渝都快有些佩服自己這種先兵後禮的處事方法了。
原本打算直接離開的小姨倒真的停下看了一眼他,但遲來的自尊心又讓她轉過了頭:「誰稀罕。」
季渝看著她轉過身,還是把白眼翻了出來,掏出手機把錄音關了。
外公倒是沒少教會這個人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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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撤訴的事情已經到了傍晚,季渝跨上車,一路疾馳到家,結果正好碰見江時景背著貓包,左手上還拎著一袋東西往這邊走。
他小跑著過去把江時景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又抬著眼睛看著江時景把自己的頭髮理順:「怎麼樣?」
季渝扭了一下身體,將後背上的包給江時景看:「錢拿回來了,還挺順利的。我剛處理了一下撤訴的事情,所以回來晚了。你呢?」
江時景低頭看著已經移交到季渝手裡的袋子示意了一下:「估計你能成功,打算給你做點好吃的。」
「你這手能做嗎?這幾天還都是我做的飯。」
江時景活動了一下:「沒事,能動就能做。」
剛回到家,江時景把貓包打開,臘八就「嗖」地一下跳了出來。剛洗好澡的它現在蓬鬆地像個白白的棉花糖,走路都是扭著屁股的。
季渝把那一兜子菜放到桌上,叉腰笑著對江時景說:「它每次洗完澡都像脫胎換骨似的,覺得自己驕傲得很。」
江時景看著它身上長長的一根浮毛,下一秒果不其然又飛了出來。他轉頭問季渝:「臘八一個春天都會掉毛嗎?」
「其實一年四季都這樣,只不過春天和秋天會多一些。」季渝一邊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一邊說,「所以我在家的時候總整理房間,所有角落全是它的毛毛。」
「哦……」江時景恍然地應了一聲。他沒有養過貓,現在也算是見識到了長毛貓的掉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