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心肝!寶貝!不會忘了,死都不會忘!」
抱著由他啃了片刻,默念自己是顆地里小白菜,拱一拱,鼓勵下他倒喪的自信心。
沒吃到實在肉、體驗卻不輸真刀真槍來一場的乾元帝睜眼起身後,梳攏整齊,著一身長袍去尋武官練拳。
路過皇子教養所,想了想踱步進去。
五歲的漢王單手握著一把小弓,繃著臉在練習拉弓的力道。伴讀的是柱國公的孫子楊戎,個頭比漢王高,拿的弓自然也就大些。
「練多長時間了?」
「回父皇,半個時辰了。」漢王垂著頭不敢看威嚴的父親。
「半個時辰不算短,累不累?」
乾元帝難得有耐心問兒子的感受。
漢王搖頭:「不累,兒臣還能再練。」
乾元帝面露滿意,瞥眼兒子衣衫背後的汗,跟貼身伺候的宮人內監吩咐:「小心漢王著涼。」
臨去捏了捏兒子的肩頭:「太瘦了,要多吃飯。」
漢王小大人般拱手應是。
等乾元帝身影消失在門邊,漢王長長出口氣,清亮的大眼睛因為父親的關愛濕漉漉的,身側楊戎見此,不客氣道:「殿下不會以為陛下是特意來關心你吧?」
漢王轉頭看他。
楊戎:「皇后娘娘有意縱容宮人養廢殿下,若非七姑母跟皇后據理力爭,驚動陛下,只怕陛下不會隔天就來教養所。」
漢王抿直唇角,「我是父親的孩子,我不會被養廢的。」
楊戎:「大後天考校,臣期待漢王殿下的表現。」
漢王袖子裡的拳頭狠狠攥緊,到下晌放休,本不該在他這個年紀學習的騎射課,漢王路過馬苑時看著高大雄健的馬兒一動不動。
貼身宮人道:「殿下是要騎馬嗎?」
漢王:「武師傅說不到七歲,不准我騎馬。」
宮人說高頭大馬自然不行,「矮腳的小馬騎著無礙,陛下便是五歲學會騎馬,七歲就能騎射捕獵。若殿下在這個年紀學會騎馬,必然會引來陛下的誇讚的!」
漢王是第一次聽說父親五歲學會騎馬的事跡,心裡很憧憬,本就意動加之宮人慫恿,對於學騎馬躍躍欲試。
回稟到賢貴妃前,賢貴妃翻著女訓,頭都沒抬:「漢王有心上進是好事,吩咐宮人照顧好。摔著絆著沒什麼,切莫有傷筋動骨的風險。」
馬苑得了貴妃的吩咐,這才挑合適的小馬給漢王殿下。
馬奴牽著韁繩帶漢王殿下在寬大的場內顛顛走了好幾圈,火紅的夕陽曬在漢王激動又緊張的面上,直到夜上,那份在父親面前展露騎術的心思越發堅定。
很快到了大考校的日子。
袁氏族親里的小兒郎們聚集在後苑。
自陛下打下江山,未免族中子弟不知前輩們悍馬江山的辛勞,特設私學給宗親子弟上課。
半年一大考,文武俱考校,成績優異之人自然得些賞賜。賞賜微不足道,關鍵是陛下的矚目,兒子爭臉就能在陛下面前刷刷爹娘的存在,也好叫陛下不忘提拔一官半職。
起初只有袁氏子弟,後來陛下開恩,望京門閥子弟亦可參與考試,目的是溫存袁氏與諸家的生分,漸漸的,引來大人們的圍觀,其間還促成過好幾對姻親,如此規模延展開,竟有大場面的壯觀。
漢王今日特意被換了一身綠騎裝,與陛下七成相似的面容嚴肅板起,不足成年男子腰高的小人兒往場中一站,學著高台上他父親的站姿負手在後。
崔雪朝瞧眼台上正訓話的陛下,再對比下被眾家子弟簇擁在中間的漢王,不得不感慨血脈是如此的神奇。
莫看只有五歲,已然能從稚嫩的眉眼瞧出他往後如他父親那般揮斥方遒的風貌。
正感慨著,陛下發言終於結束,場地中的子弟們拱手恭送陛下。就見漢王苦著一張小臉,恭送完了,小拳頭悄悄捶著自己的大腿。
崔雪朝眼底泛起笑意,都怪他父親一到這種場面就喜歡長篇大論,小小年紀的漢王岔開腿站久了,可不得酸麻嘛。
漢王身後的伴讀小公子這時動了動,崔雪朝原以為他是要扶人,哪知那高個頭的恨其不爭地瞪眼彎下腰的漢王,而後握上弓把竟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見皇后不悅,賢貴妃開口解釋:「如此重要的場合,漢王殿下更該堅持,此等小女兒柔軟之態,若陛下瞧見,只怕要訓斥他了。」
崔雪朝只好不語。
縱目去望,見漢王已經站起,小小的人兒繃著臉努力不一瘸一拐地走向馬棚,「漢王已經學騎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