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的大小不曾變化,但絲線纏繞住脖頸的一瞬間,瀕臨窒息的極致體驗依舊揮之不去......
謝沉嘆了口氣,終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所謂聖子聖女,才是這個副本里玩家要渡的劫。
同一時間。
林子渝渾身癱軟著縮在牆角,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面前的男生。
不是小苟同學,而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五官精緻俊美,半邊腦袋卻像被戳破的氣球塌陷,滾燙的鮮血蜿蜒匯入一雙濕潤的眸中,裡面的神情似喜似悲。
破碎沙啞的聲音傳來,是無數次午夜夢回後醒來的痛。
「姐姐......我一個人在外面好冷啊,你能不能開車接我回家?」
腦中被一道刺耳的剎車聲貫穿,天旋地轉後,對面貨車上的一截鋼筋破窗刺了進來。
林子渝終於忍不住尖叫:「不要——」
賀七霍然睜眼,冷汗順著額角滴落。
對面娃娃臉的可愛女孩正溫柔地將他殘廢軟綿的右手托起。
女孩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抬眼眸光閃爍,「別怕,我會治好你的。」
說罷,她的嘴角緩緩勾起,繼而愈張愈大,愈張愈大,直到超過她的頭顱,最後,她脖子上只剩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森白尖銳的利齒萬箭齊發,再次刺穿他手腕上早已斷裂的神經......
「啊——」賀七痛苦嘶喊,仿佛被一隻巨手嚴絲合縫地掐住脖子,縱然使出全身力氣也無法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口再次將他的手掌吞噬......
他再一次回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城堡暗室,絕望伴隨著劇痛在腦海中交替撕扯,無路可逃。
「你在怕什麼?」
月光透過窗框射進暗室,暈染一地涼薄,燕如緩緩褪下身上的白色睡袍,露出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
盧深,也就是飛機頭驀地屏住了呼吸。
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傷痕長出新肉,在燕如原本膩白的肌膚上反射出濕潤的微光,似冬日牆上凌亂映出許多橫斜的臘梅,一種悽厲的美艷。
也似過去無數個冬日裡,潮濕冷浸的狹小臥室里,透過窗戶,年幼的他看見那個女人顫顫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沒有一塊好肉,紅腫的傷痕上血污蔓延......
盧深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忍不住後退一步。
「不用擔心,」月光下,女人緩緩走近,神情溫柔如舊夢,「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反正,我也不會反抗......」
「為什麼......」盧深目眥盡裂,年幼目睹也親歷過的凌/辱與暴力又在眼前,他曾經那麼努力地勸說母親離開那個男人,可換來的總是一次次失望。
「為什麼......」瞪大的雙眼裡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他終於不再後退,而是顫抖著雙手放在了燕如的脖子上。
女人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記憶中另一個人麻木遲鈍的樣子重合。
手背青筋暴起,他一把掐住那道脆弱的脖頸,暴怒道,「為什麼不反抗?!」
......
浸泡在血海的殘缺噩夢仿佛都在這一晚被補全,再一幕幕搬上台前,直到轟隆一聲巨響,石破天驚般戰慄。
伴隨著屋宇抽搐,街道上的石板寸寸龜裂,從天而降的怪物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存在震顫了無數綺夢、慾念與恐懼。
長街上,數不清的龐然巨獸裂空而來,粗壯的身軀毫無保留地衝擊著那一個個紙糊般的脆弱小房子。
天旋地轉中,早已日落而息的白芷猛地起身,和不知何時醒來的謝沉對視一眼,第一次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第43章 桐花鎮10
驚雷在耳邊炸響,一陣陣地動山搖。在巨獸的撞擊下,對面的棺材屋都來不及呻/吟一聲,立刻摧枯拉朽般倒下。
棺材板板下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是一個陌生的男玩家。
從白芷的角度,能看見猛獸粗壯骯髒的蹄子和堅硬銳利的齜毛。它小腿往後繃緊,仿佛拱著鼻子在廢墟里嗅著什麼,喉嚨中發出興奮至極的粗喘。沒多久,伴隨著男玩家噩夢驚醒般的尖叫,地面上響起西瓜碎地般的破裂聲。
猛獸的嘶吼聲愈發興奮高漲,涎水順著毛髮滴落的聲音黏膩又清晰。
巨獸的陰影從高中俯下,落在那已經摔出腦袋瓤卻仍舊手腳並用扭曲著往前爬行的玩家身上。
獸影猙獰,人身畸形。
那一刻,在旁觀者眼中,只覺人與獸已融為一體,
劇烈的光芒在眼前爆開,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卻根本壓不住猛獸此起彼伏的嘶吼聲,眼看窗外無數棺材屋搖搖欲墜,白芷害怕地抱緊了自己,嬌滴滴問道,「今晚怎麼會有這麼多野獸下山?昨晚不是才只有三隻而已嗎?」
謝沉看著下意識往自己懷裡躲的狐狸精,往後一步拉開距離:「別問我,等天亮了你自己就能明白。」
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