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門慢慢開了,先探出一隻纖長的手,指尖叩著門縫,顫了一下。
似乎一時發不著力。
門中人這才完全推開門。
「宗主。」
門中立一道頎長身影。那人戴著白瓷面具,看不見他的真容。小弟子眼尖,宗主鬢髮稍亂,薄汗濕了頸間。
小弟子忙移開眼,歉疚道,「擾宗主休息了。」宗主這是沒睡醒嗎?
這一移開眼,又發覺宗主穿了件……準確來講,是胡亂裹了件,打滿補丁的衣裳,灰黑混成一片的顏色。
小弟子一陣心疼。宗主太節儉了。
另一弟子抱拳稟告,「那賊人又來了。宗主……」
隔著面具,二人似乎能看見宗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宗主擺了擺手,示意二人,無事。
兩弟子只好訕訕退下。
房門砰一聲合上。很重。
一弟子走出很遠,還不忘看一眼那房門處,本想感嘆,「宗主真是不易。穿得破破爛爛的,那個賊人到底要偷什麼,太過分了。」
弟子一下子頓住腳步,揉揉眼睛。
弟子分明看清:
宗主臥房的房門在一下下吱呀搖晃。
*
門合上的一瞬間,那人身上胡亂披著的衣裳便落了地。
古鴻意從被褥中翻出來,確認弟子走了,倒也不著急,靜靜支在床邊,撩眼皮看白行玉。
古鴻意很少完全散發,有些礙眼,他抬手將長發全歸到脖頸一側,半扇胸膛和腰腹清晰的弧線便都露了出來。心口有幾處零碎的痕。
但白行玉看不見。他背對著他。
古鴻意看見他指尖煩躁不安地剮蹭著房門,分明失了力氣。
於是身上披著的自己的衣裳,也不管不顧地滑下,再無力扯起。堆紗疊縐從肩頭滑落至玉色的腳踝。
房內很暗,只點了一盞小燈。
古鴻意看見他長發懸垂的光潔背影,倚著房門,腿慢慢軟下,最後完全跪坐了下來。
窸窸窣窣,雙腿彎折,壓進自己的衣裳里,坐穩。
坐在古鴻意的衣裳中,輕晃。
一道紅綢從這畫面中央展出,曳地而行,拖了很長,最終纏在古鴻意的手腕上。
「取出。」
「給我取……」他重複一遍。
古鴻意晾他一會兒。又繞著手腕,忽然一扯紅綢,細碎水聲跟著面前人的瑟縮響起。
黧黑眼睫一張,很深的笑。
「白宗主。」古鴻意拉扯著紅綢一扽一扽,玩味喚他一聲。
面前人跟著晃一晃,氣息紊亂,「不要這樣叫我。」冷冰冰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