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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紅著一張臉的五長老氣哼哼地坐下,椅子發出老大聲響。

小個子長老僵硬地朝岑無月笑笑,是一個非常不到位的假笑,但好歹起到了一點圓場的作用:「岑小友,你接著說吧。」

岑無月笑眯眯一路吃、一路又報菜名,從中午回憶到晚上,甚至給自己說得都有點餓了。

別說五長老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殺人,連小個子長老的假笑也都快掛不住了。

眼看馬上就是下一頓的飯點,岑無月掰開最後一顆瓜子,才恍然道:「我又想到了!」

這個熟悉的句式一出,五長老的手心已經威脅地亮起了紅光:「你要是再敢接一句廢話……」

岑無月將瓜子仁拈出來吃掉,篤定道:「我想起來,他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特地放出風聲來引我上鉤』?」

這下其他幾名仿佛已經入定的長老都有了些許動靜。

五長老更是傾身連聲追問:「什麼時候說的這句?前後還說了別的什麼?誰放的風聲?」

岑無月雙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苦思冥想:「好像是……」

她停頓半晌,還沒來得及說出後半句話,卻聽遠方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自地底炸開了,地面嗡嗡地震動,連帶著桌椅也跟著搖晃移位。

岑無月還沒來得及吃的幾個橘子骨碌碌向四周滾,她趕緊起身去追。

幾名長老轉向了同一個方位。

五長老驚疑不定地道:「那是業淵傳來的……?」

「老三老五,同我過去。」坐在最上首的長老不緊不慢地說,「老二老四,你們留下繼續——」

就在這時,議事廳的門被哐哐敲響,年輕弟子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業障爆發!城主傳喚五位長老立刻前往靈脈一同鎮壓!」

大長老終於第一次掀開眼皮,深深地望了一眼岑無月。

岑無月抱著幾個剛剛撿回來的橘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大長老:「可不是我乾的。」

「當然不是你,」五長老拂袖起身,幾乎是嗤笑一聲,「你若有這麼大的能耐,豈會沒人聽過你的名字?」

五長老率先出門,一躍而起,向玄樞城的西邊趕去。

其餘幾名長老也隨在後頭,大長老最晚動身,又在岑無月身旁停住腳步。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強勁如同實物的神識壓向她,簡直像是一個人要捏死一隻螞蟻那樣輕鬆。

「如果你足夠聰明,就應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的意思已經從行動中傳達得很明確,於是便也不需要什麼多餘的言語威脅了。

五名長老都走了,岑無月才擦掉額頭冷汗,慢悠悠起身離開議事廳。

她站在門口,也往西邊看了一眼。

那裡,一條足有百丈高的粗壯黑氣自地底噴發而出,外圍一些稍細的黑霧張牙舞爪地向外延伸,仿佛受操縱的手與足。

哪怕隔了半座城,也看得清清楚楚。

黑氣過境之地,樹木衰死、水流發黑、鳥獸腸穿肚爛,一番十足的地獄景象。

一些黑氣甚至已經撲到了玄樞城的邊際,好在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擋在外。

別說鋪天蓋地、好像要將整座城咬碎吞下的架勢,光是那股用雙眼都能看到的猙獰與癲狂,都叫人兩股戰戰。

守在議事廳門旁的那個玄樞城弟子此時便已經面色發白,他自言自語道:「那就是業障……當真是一點也不可沾,難怪長老們都說等時機成熟便要將其從身上剝離。」

聞言,岑無月扭頭看他一眼:「那些黑氣就是業障嗎?」

「是業障污染靈脈後所化的惡念。你可知凡人為何低修士一等?」弟子咽了口口水,「因為凡人與尚未大成的修士會生出七情六慾,凡人最多,而修為越高則產生越少——這些東西害人害己,但凡在身上留一絲,便無法證道。那些過於濃厚的、又或者是死前殘留的七情六慾會殘留世間,有的沒入靈脈,有的侵蝕萬物……因此修道『不可食凡物、不可飲俗水、不可夢前塵、不可救他人、不可愛人、不可恨人、不可喜、不可悲』『滅情方存理,忘欲始近天』……你難道從沒學過?!」

岑無月看他牙齒都在打架,好奇地問:「像你現在這般『害怕』算不算沾上七情六慾?」

玄樞城弟子的臉色更糟糕了:「你說得對,我得趕緊去坐忘陣洗濯一番。」

「坐忘陣?」岑無月新鮮道,「能用來幹什麼?我也可以試試嗎?」

「你不是我城弟子,自不可用弟子專用的陣法。」弟子強自鎮定地同岑無月解釋,刻意地別開臉不去看西邊,「但有些客棧中的居室會設置陣法,城裡就有好幾家。若不嫌貴,你可以去找找。」

岑無月恍然大悟:房間裡確實有陣法,那余錚還用過呢。

只不過看他老是坐那兒,她還以為是療傷用的陣法。

她興致勃勃地穿過憂心忡忡的人群,回到新入住的客棧房間,對著榻邊陣法琢磨片刻便成功將其啟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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