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靈脈,我每日都會去淨化。」奚逐雲做了個手勢,「其實淨化並不是大家所想那樣的,對淨庭山弟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很費力的事情。」
他雖然這麼說,但岑無月卻能看見一絲像是黑色紋路一樣的東西從他頰邊耳下遊走了過去。
注意到她好奇的視線,奚逐雲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耳朵。
紋路就像是有意識的小生命那樣,「爬」過他那像是一陣細雨又像是連串淚珠的耳墜底下,順勢轉移到他的手上,自指縫間流過,最後絲滑無聲地沒入手腕後的衣服袖間。
岑無月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進了衣袖裡,接著很順理成章地上下掃視一遍,想找出黑紋現在的位置。
奚逐云:「……」
他輕吸一口氣:「……你別……」
「那就是你主動吸入體內的惡念嗎?」岑無月抬頭道,「太多所以『消化』不了?」
被打斷的奚逐雲停頓了下,才繼續說:「這是正常的過程。」
他說話間,那調皮的黑色紋路又像是一隻小動物似的從他衣領邊上探了個頭。
可能是岑無月的錯覺,但那玩意兒探出來的時候形狀很像是半個小貓腦袋。
岑無月想像了一下自己身上如果有這麼個東西在亂爬的話……
她由衷發問:「你們全師門都不怕癢嗎?」
「什麼?……不,」奚逐雲看起來有點無奈了,「不會癢的。就像是靈力在體內經脈運轉,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將其轉化為無害的靈氣。只要有這種的體質,什麼人都可以做到,並非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還真是過濾工具。
總感覺很容易被人打壞主意的樣子。
「只有在我們願意的時候才能運轉,」奚逐雲說,「被強迫時是無法生效的。」
岑無月明明記得自己沒有開口問,也很確定自己絕對不可能是「不小心把心裡的念頭說出聲音」的人。
她抬眼看向奚逐雲,而後者的眼神還有些渙散,思緒好像短暫地飛到了別處,仿佛是在對他自己說話。
但也只是一瞬,他眨一眨眼睛,神思便收束回來:「……所以,只有樂意主動去淨化業障的人,才會被收入淨庭山門下。」
岑無月替他總結了一下前後幾句話要表達的意思:「所以,你是自願的。」
奚逐雲想了想,很肯定地笑了,臉上也露出一對乖順靦腆的酒窩:「嗯,是這樣。」
城裡的修士們且不論,凡人們都對奚逐雲倍有好感。
畢竟是「聖山」來的弟子,親民度天然就已經拉滿了。
因此岑無月也很愛和奚逐雲一道出門。
城民們總是感激地過來投餵他一些小食物小禮物,並且順道也給岑無月發一份。
因為修的並非是斬情的無情道,奚逐雲偶爾也吃一點東西,但絕不像岑無月那樣暴飲暴食。
所以他吃不完的那些,最後也都被岑無月吃掉。
「這就是師父說過的『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岑無月肯定地說。
「……」奚逐雲遲疑片刻,嘴張了又閉,好一會兒才道,「常聽你提起你師父?」
「我是被師父撿回去養的,」說到這個岑無月可就不困了,她眉飛色舞地給奚逐雲講自己的拜師之路,「本來師父不想收我當徒弟,說自己收徒運不好基本都死了,不過後來我有一次差點病死,為了救我沒辦法就只好把我收啦。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奚逐雲側著臉聽,表情很柔和,眼神也專注。
雖然他可能沒懂岑無月話里的邏輯關係,但也沒有貿然打斷發問。
「兩位師姐我都沒見過,我是小師兄帶大的。」岑無月瞥一眼奚逐雲,確定他在認真聽講,才接著往下說,「不過小師兄又是被師姐們帶大的,所以我從他口中聽過很多她們的事情。」
「你師父……」
「我師父不管事。」岑無月理所當然地說。
奚逐雲的聲音很輕:「那你和小師兄的關係一定很好了。」
「對啊,我一開始什麼都不懂,全靠他自學著帶,我還管他叫『娘』呢,差點沒給師父笑死。」岑無月回想著自己在年幼無知時期給師門造成的那些雞飛狗跳,笑出了聲,「後來小師兄下山歷練,跟我約好了三十三年後一定會回去的。」
「……然後呢?」
「然後今年是第四十六年了。」岑無月攤手道,「原來他還說自己下山會順道去找失蹤的兩位師姐呢,可拉倒吧,最後還是連著他自己都得靠我去找。這師門沒了我可怎麼辦哦。」
奚逐雲安靜了一會兒,問:「你知道星家的那位『司辰君』嗎?」
岑無月有印象:「『銀河作算籌,看盡萬古秋』的那個星玄度?」
「我同他關係還不錯,」奚逐雲說,「你可以帶上我的信物去星家,找他算一算你師兄師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