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和奚逐雲都還在和昨天幾乎一致的地方。
還有兩位長老。
岑無月細看了一下,辨認出那是大長老與三長老——正巧是那天晚上沒參與挾持的那兩位。
不過顯然幾名長老們是一條心。
大長老站在離業淵裂口稍近的位置,似乎正在協助奚逐雲淨化。
三長老正在聽桑青說話,只瞥了一眼岑無月,便像見到陌生人似的移開視線。
岑無月無人搭理,倒也方便她走走停停、仔細打量整個儀式用的陣法。
陣法台占地面積相當大,施法位只有一個。
記得聽李大廚他們說,每次儀式都是城主親自進行,先對偃甲進行加固、再經過淨庭山弟子的神念洗滌包裹、然後貼上提前製作的靈符,完成這三步後,偃甲才會被城主用靈力緩緩投入業淵之中。
儀式完成後,業淵的顏色便會緩緩恢復正常的透藍。
正常之後,大家對它的稱呼也就會暫時性地改回「靈脈」,直到它下一次變得渾濁、漆黑為止。
「——怎麼又來了。」奚逐雲無奈地說。
聽見他的聲音,岑無月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而且依舊同昨天一樣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不是又爆發了一次嗎?」岑無月背著手道,「我怕你們出事,也擔心儀式出問題,所以過來看看。」
「我會處理好的。」奚逐雲輕描淡寫地說著,將右手食指上一枚已經烏黑的扳指摘下,信手捏碎。
那不知是何質地的扳指化作齏粉紛飛,很快消失於空氣中。
許是見岑無月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粉末飄走的方向,奚逐雲解釋道:「這只是法器,其中沒有惡念,不會傷害靈氣。」
「嗯?我沒有擔心那個,畢竟你不會做壞事呀。」岑無月拈起胸口靈符,道,「只是在想你送我的這個好像一直沒有變色。」
「……」一說到這個話題,奚逐雲總是變得很含糊,「不一樣。」
岑無月順口接了他的話:「知道知道,不一樣在是你親手做的,對吧。」
原本根本沒把岑無月放在眼裡的兩名玄樞城長老此時倒不再無視她了,只是用餘光遞來幾個警告的眼神,逗得岑無月樂了一下。
「……?」奚逐雲下意識回頭循著岑無月的視線方向望去,「你笑什麼?」
「可能長老們沒想到我和你關係不錯吧。」岑無月輕快地說,「也可能他們覺得我打擾你淨化了。」
奚逐雲聞言望向黑氣滾滾的業淵,剛剛舒展開一些的眉宇又凝重起來。
倒是一名操縱著七八台偃甲的玄樞城弟子插話道:「雲淵守許久沒休息,是該停一會兒。」
「什麼?」奚逐雲回過神,「我不必——」
然而玄樞城弟子只是隨口一說,話音落下的時候人早就掠出十幾步,根本不是要聊天的意思。
奚逐雲只好咽下了後半句話,倉促之間驢頭不對馬嘴地接了一句:「三長老負責守城大陣相關事宜,來此並非催促我淨化靈脈。」
岑無月隨意接了下去,試圖緩解他的尷尬:「靈脈究竟為何會被污染?」
「……」奚逐雲慢慢地說,「七情六慾皆是毒。」
「但其中也有好的吧?」岑無月看著那些仿佛融合了世間所有惡意的黑氣,向身旁見識更廣的聖山弟子尋求答案,「喜、怒、哀、懼、愛、惡、欲——喜也有錯嗎?」
長相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奚逐雲眼神中流露出一點看後輩犯傻的笑意:「七情六慾從不會獨自存在。一個人有喜,就必定會有哀;會愛,便一定會惡。」
「所以為了不沾染其中任何一種,就只能將全部所有一起割除?」岑無月問。
「這是無情斷情道的做法,」奚逐雲不做評判,「但若你覺得不好,也有別的辦法。」
這位聖山弟子這麼一說,岑無月就扭頭去觀察他了。
嗯,衣袂飄飄,謫仙之姿,表情總是柔和耐心又好說話的,內心總是悲天憫人猶憐草木青的,行為上總是為人世安危而奔波勞累的。
「我三師姐同你差不多,」岑無月道,「高風亮節、心懷天下,憂他人之憂、樂他人之樂。我師父可能是不小心撿漏了,說不定本來三師姐該去你們淨庭山的。」
「……」
「你說如果她出了事,是誰會捨得傷害她呢?」岑無月嘆了口氣。
奚逐雲沉默良久,才輕聲道:「若她真同我師門長輩一般,或許身殞道消也是固所願也。」
「真是這樣就最好啦,」岑無月道,「其他還有什麼辦法?我想想……哦,殺妻殺夫證道的,這更不行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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