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終於回來了,此行如何?」
劉儀兩眼閃閃發亮,臉頰因為喜意而透出幾分薄紅。她摟著母親的手,小聲地與陳王妃述說一路的趣事。
陳王劉寵見女兒心情極好,便不再聽那些瑣碎事,用高健的身軀擠開一臉哀怨的幼子劉巍,將大掌搭在長子的身上,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劉昀心知,以父親對陳國的掌控力,早在他進入固陵的時候,父親就得到了「除了陳群,還另外有兩家士人同行」的消息,特地在這等著自己。
他只能當做沒看見弟弟的怨念掃視,與陳王「父子情深」,肩並肩地走入內堂。
劉巍也想跟去,被陳王妃出聲留住。
「阿巍,你父親與你長兄有要事,別去打擾他們。阿昀與阿儀給你帶來禮物,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一聽到禮物,劉巍將所有想法都拋到腦後,噔噔噔地跑向陳王妃。
「讓我看看都有什麼好東西!」
堂內,劉寵讓侍從給自己斟酒,給劉昀倒了杯柘漿。
「除了陳長文,你這次帶回來的另外兩個年輕人,又是從哪挖來的『美玉』?」
第15章第 15 章
聽到父親帶著玩笑意味的話,劉昀同樣玩笑道:「確實是兩位『美玉』,只可惜不是我挖來的。」
「既然不是挖來的,那必定是『得其所哉』,所以『隨踵而至』。」
劉寵接連用了《孟子》和《戰國策》中的兩個典故,用來打趣劉昀。
好在劉昀最近一段時間並沒有荒廢子、經的閱讀,能跟得上劉寵的思路,知道他這是在笑他「總是能捯飭一些名堂,讓四路八方、各行各業的奇才集聚一處,與他一起琢磨,還甘之如飴」。
雖然陳王的這句打趣充滿了誇張的意味,但有一點沒說錯,這些年他確實在想盡辦法地招攬人才。
就像不會有商人嫌棄自己錢多一樣,對於能人異士,劉昀也是秉著多多益善的想法,不讓自己錯過任何一個可以招攬人才的機會。
只是這回與先前的情況迥然不同。
諸如柴玉、韓主醫這樣的技術型專攻人才,他可以用專業知識、未來前景、從事研究的環境來吸引他們。但對於荀彧與戲志才這樣的文臣、謀士,上面這些東西都是虛的,要讓他們生出投效之心,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身份、文才、談吐氣質,這些都不是他們挑選主公的參考條件。像袁紹那樣出身名門、博學多識、儀表不凡的三公之後,都留不住荀彧,劉昀並不會狂妄自大地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能讓荀彧對自己另眼相待。
他只能盡力而為,抱著「只要努力過就不會後悔」的想法,放手一試。至於結果如何,那真的只有天知道。
「阿父莫要埋汰我。若是我真的能讓荀文若、戲志才『得其所哉』,從此為我出力,那我每天都會樂得多食半碗米。」
上回成功招攬了張遼和高順,他一連三天狂干三碗飯,叫母親謝氏看得心疼,以為他處理事務過於勞累,還讓庖廚給他多燉了一隻雞。
「荀文若?」劉寵對這個名字甚為陌生。他離京已久,又常年居於封地,極少外出,對荀家年輕一輩知之甚少,「可是荀季和(荀淑)的後代?」
劉昀回道:「正是荀季和之孫。」
「難怪。」劉寵露出恍然之色,一口飲盡杯中物,「吾兒勉力,為父為你擂鼓助陣。」
「……那倒也不必。」如果不阻止,劉昀十分懷疑自己老爹真的會去找一面鼓,當著荀彧和戲志才的面狂敲,「萬事講究一個『緣』。得之吾幸,失之天命[1],總不能天下奇才,盡入我一人城中。」
劉寵這才歇了助威的心思,與劉昀碰杯:「那為父提前祝你——旗開得勝。」
一夜無夢。
第二天,劉昀起了個大早,準備到驛舍關心一下幾個客人,問問他們有什麼住不習慣的,略盡東道主之誼。
出於一些避諱,陳群昨日沒有入住王府。基於陳群本人的意願,劉昀同樣將他安排在驛舍的客房,位於荀彧與戲志才的隔壁。
因為住得近,也不用考慮行程,他讓人將車子套了馬,緩緩向驛舍行進。
就在距離驛舍還有半條街的時候,一處小酒肆前忽然亂作一團,十幾人圍在一處,嘈雜膠擾。
身邊的隨侍知劉昀的行事,立即道了句「世子稍待,我去探一探」,便往人群的方向走。
站在劉昀身側,略落後一步的高順左右環視,按著刀柄,時刻警惕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