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默然回神,悄悄鬆了手:「……文若,你這燈是從哪裡得的?」
荀彧心知有異,起身走到榻邊。
看到那個流出紅色不明液體的侍女燈,荀彧陷入了沉默。
陳群只想將不久前誇讚這盞燈的話全部收回,他摁了摁眉心,忽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那個所謂的「解壓神器」。
「是世子?」
這燈透著幾分怪異,荀彧原本不打算道出實情。但見陳群似乎誤會了什麼,竟將這件事與劉昀掛勾,他即刻否認道:
「並非世子所贈。此事說來話長,你我是否先……為這一盞侍女燈止一止血淚?」
陳群從竹笥里拿了一隻拳頭大小的陶杯,「啪嘰」一下扣在「侍女」的頭上。
瘮人的場景立即消失,精緻的藝術品被陶杯罩頭,顯出幾分滑稽。
「油盞與火苗的位置在侍女的手部,正好……」
陳群沒有說完,但荀彧知道他說的正好指的是什麼。
「先這麼將就一下,剩下的明日再說。」
「也罷。」陳群都已經替他處理好燈具,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眼不見為淨,荀彧自然沒什麼異議,「天色不早,早些安置吧。」
兩人就此分別,熄燈入眠。
……
「阿嚏,阿嚏。」
第二日清晨,劉昀牽著馬,聽著身後傳來的噴嚏聲,無奈轉身。
「既然受了寒,就該在家中待著,跟著我做什麼?」
劉巍用手巾捂住鼻子,懨懨地擺了擺手:「不是風寒,大概是有誰在背後念我。」
劉昀乜了他一眼:「誰會一大早念你?還不是因為你昨日穿著單薄,又在花叢中藏了許久?哪怕你素來強健,鮮少生病,身子不適的時候也當注意一些。若惹惱了阿母,可不只是被念叨幾句那麼簡單的了。」
一聽到陳王妃,不服氣的劉巍立刻蔫了,蔫頭耷腦地彎下背:「我這就回去,阿兄可一定要將#039血淚#039帶回來啊。」
「血淚」是什麼鬼,他們家的起名水平還真是一脈相承,讓人不敢恭維。
「不要隨隨便便給奇怪的東西起奇怪的名字……行了,我要出門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劉昀給馬套上輕車,一路駕到城南。
援濟堂臨時布置的「古版手術室」就在這塊地域,人流頗少,僻遠而清淨。
今天是為戲志才開創清膿的日子,幾位主醫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甚至穿上了特製的白色素衣,戴上了特製的防護面巾。
劉昀到的時候,院子外已停了另一輛輕車,陳群坐在車架內,正要起身。
劉昀先一步下車,走到陳群身前,一眼就看到他臉上掛著的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表兄昨日沒有睡好?」
聽說陳群和戲志才不過是君子之交,因為荀彧的緣故見了幾面,交情不算很深。沒想到陳群竟然會為了戲志才第二天做手術這件事,一個晚上輾轉反側,連黑眼圈都睡出來了。
劉昀正在腦中構建著陳群寢食難安的模樣,耳邊便傳來幽幽的冷哼聲。
「若世子與我一般,大半夜見到侍女燈流血淚的怪事,怕是也會心神不寧,難以入眠。」
劉昀:「……」
今天隨行守衛,保護劉昀安全的正是張遼。
聽到陳群的這句話,張遼立刻想起了當初在天工閣看到的「有趣禮物」,其中有個「燃了一半燈油就會啟動開關,讓混入硃砂的水從侍女燈眼處滴落,仿佛侍女在流血淚」的青銅燈具,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往事重現,張遼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對著張遼那「沒想到世子終究還是踏出了這一步」的眼神,劉昀只想爾康手搖頭,來個否認三連。
他不是,他沒有,絕非如此。
背黑鍋是不可能背的,這輩子都不會背。
「燈具豈會落淚?想必是其中設了機關。待機關中的紅水流盡,自然不會再出血淚。」
劉昀義正辭嚴地評斷道,仿佛對侍女燈一事毫不知情。
陳群打量著他的神色,陷入沉思。
看來侍女燈確實不是世子所送,那到底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