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陽郡,一處馬房。
一個容貌普通的僕從走到馬廄旁,確定四下無人,小心翼翼地放走一隻灰鴿。
鴿子具有歸巢性,僕從不怕它亂走,只怕它被人發現,在半空中被射了下來。
心驚膽戰地等了一會兒,確定鴿子已經飛遠,他稍稍舒了口氣。
「阿大。」
遠處傳來的呼喚聲讓僕從嚇了一跳,連連應聲:「在。」
一個身穿灰衣的人走了過來,正是在南陽郡官邸任職的王從事。
「多虧有你,若不是你把那個重要的消息告訴我,我也不會得到郡守的感激。如今郡守已派人出去打探……你那消息來源,確定真實?」
「主家放心,那是我來南陽避禍前,我在江陵的好兄弟告訴我的,絕對千真萬確。」
王從事舒了口氣,對著僕從小聲道:「你替我準備一下,等太陽西落,郡守要帶我去見魯陽的貴客。今晚我不在,你一定要幫我守好房門,小心盜賊。」
魯陽的貴客?那不就是世子信中提到的袁術?
僕從滿口應下:「主家放心,我定會謹慎。」
王從事滿意至極。
僕從亦滿意至極。
……
魯陽縣在南陽郡的最北邊,離南陽郡的治所頗遠,比陳國到許縣的距離還要長。
等張咨帶人快馬加鞭地趕到魯陽,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張咨進了城,來不及休憩,就徑直向袁術的駐紮地送了拜帖。
因為天色將晚,袁術正巧回了駐所。聽到張咨突然來訪,雖說覺得奇怪,但袁術還是看在對方為自己提供便利的份上,善良地接見了他。
等兩人見了面,不等袁術表演一番「來自成年人的虛偽的寒暄」,張咨已先他一步,一個猛撲,抱住他的大腿。
袁術:「……張子議!」
張咨不由尷尬,暗道失策。他本來只是想表現一下焦急,卻沒想到,一天一夜沒睡,還在馬上顛了那麼久,直顛得他腿軟。剛才往前沖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他一個恍惚,不小心被絆了一下,看起來就像是故意往前,去抱袁術的大腿一樣。
被袁術一吼,張咨回過神,意識到這誤打誤撞的一撲似乎是個好機會。他連忙鬆開袁術的衣角,仰著臉嚎啕大哭。
「袁將軍救我,還請袁將軍救我!」
張咨一天一夜沒睡,本就眼眶青黑,這麼一嚎啕,更是顯出幾分令人唏噓的悽慘。
袁術不是個同情心旺盛的人,見了張咨這副模樣,他只擔心對方給自己招惹麻煩,口中卻是關切地詢問:
「子議,發生了何事?慢慢說來,我一定會幫你。」
張咨道:「孫堅逼死了荊州太守,如今還向我寄了一封信,試圖故技重施,對我下手!」
袁術神色平靜,對此仿佛早有知曉。
張咨心中一沉,不由擔心此行是一出昏招。袁術如此鎮定,莫非他與孫堅沆瀣一氣……
想到幕僚的囑咐,張咨強自定下神,咬了咬牙,按計劃走:
「那孫堅竟然獅子大開口,朝我索要三千石糧食。」
直至此時,一直神色平靜的袁術終於皺了皺眉。
「他也向你#039借#039了三千石糧食?」
這個「也」字過於傳神,其中豐富的信息量,唬得張咨一愣一愣。
張咨這回是真的大驚:「莫非他也向袁將軍索要三千石糧食?」
「倒並非索要……」想到今天中午收到的那封信,袁術心中略有幾分不快。
袁術逃到南陽後不久,孫堅就派人向他傳遞了投效之意。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在這個時候上表,為孫堅請封代理中郎將?即便只是門面功夫,卻也代表他同意接納孫堅,與他共事。
關於荊州刺史被殺這件事,其實孫堅也派人和他透過氣。東漢刺史原本並無實權,但自從黃巾之亂爆發,劉焉提倡「廢史立牧」,各地州牧、刺史逐漸獲得軍政大權,甚至越過郡太守,成為統御一州多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