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昀回答:「在想陳國的城建……以及未來之事。」
黃琬點了點頭:「世子一向遷思回慮,為計深遠。」
他對劉昀的感觀極好,再加上劉昀對他有援護之恩,這句稱讚格外真心實意,
「聽聞陳國的匠人善釀美酒,我早早就想品嘗一番。剛才在府衙沒有喝個盡興,不知世子能否與我一道,去旁邊酒肆再飲一番?」
「榮幸之至。」劉昀與黃琬並肩而行,踏入最臨近的一家酒肆。
現在是初平三年12月。算作國際曆法,正是公元192年臘月,這輩子的劉昀是公元173年農曆六月出生,已經過了十八周歲的生日,步入現代成年人的行列。明年開春,家裡就會為他舉辦冠禮,正式成為古代的成男。
因為已經成年,在喝酒上就沒有什麼禁制。但是劉昀一直是個講究養生的人,絕不會多食多飲。碰到同席者多飲,他還會出聲勸阻。
比如此刻,當黃琬喝了五杯瓊腴燒春,準備倒第六杯的時候,劉昀按住了他的手。
「鄉侯過些日子是否要去兗州?」
黃琬最初並沒有意識到劉昀是在攔他飲酒,只以為這是尋常的詢問,自然而然地放下酒杯:「正是。陳王殿下與你說過了,還是世子自己猜的?」
「猜的。」劉昀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兗州目前的局勢不太妙,前兩年剛上任的東郡太守王肱被亂軍所殺,東郡如今混亂不堪……若鄉侯有心平定東郡,定會儘快前往。」
儘管劉昀這邊重創了黑山軍,幾乎將黑山軍的主要部隊及重要將領一網打盡,但太行山附近,仍有新的起義軍橫空出世,打著黑山軍的名義侵襲兗州。東郡太守王肱只比歷史上多撐了一年,還是沒能抵擋住龐大的亂軍,死在逃亡的路上。
黃琬當初既然能在豫州境內賊匪肆虐的時候,只花了短短半年就平定了豫州,如今自然也能用同樣的手段安定東郡。
「祝鄉侯旗開得勝。」
劉昀讓侍從悄悄將酒換成清水,和黃琬碰杯,「干。」
黃琬爽朗大笑,他第一次喝白瓷做的酒杯,本就有幾分新奇,聽到這清脆的撞擊聲,心情更好,便也學著劉昀的動作,和劉昀的酒杯碰了一下。
「干。」
一飲而盡。
所有好心情,都中止在「酒水」入喉的那一刻。
「……怎麼是清水。」
黃琬臉上的笑容僵住,逐漸浮現幾絲疑惑。
「城中有#039限酒令#039,非特殊時日,飲酒不得超過五個標準杯。」劉昀從容地說道。所謂的標準杯,就是酒肆里準備的,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白瓷杯,「鄉侯方才已經飲過了五杯,再加上在府衙內飲的那些,今日飲的酒已經超過了限令,不宜再飲。」
黃琬琢磨著「限酒令」這三個字,若有所思:「這幾年天下大亂,糧食歉收,確實該限酒。」
他放下酒杯,一臉凝肅。
劉昀沉默。
……不,其實就是單純的限酒而已,陳國的糧倉已經儲備了未來十年的乾糧。
因為黃琬的神色過於正直嚴肅,劉昀倒不好再解釋限酒令的真相,繼續以水代酒,慢慢啜飲。
要讓劉昀選擇,其實劉昀更想讓黃琬當豫州牧。以黃琬在豫州的聲望,只要他重新坐上這個位置,沛國和梁國那邊就翻不出什麼水花。
不過現任豫州刺史孔伷還活著——按照史載,他應該在三年前就死了,但當時的劉昀為了穩定豫州的局勢,派部曲將他保了下來——舊的沒死,在無過錯的情況下,新的不太好頂上去。
而且自從孔伷的靠山周毖被殺,在救命之恩的加持下,孔伷已徹底倒向陳國,除了本身沒什麼統御能力,孔伷在豫州刺史這個位置上其實做得還不錯。
綜合權衡之下,讓黃琬去東郡便是最優的選擇。
只要黃琬掌控東郡,就算劉岱撐不住青州軍的侵襲,和歷史上一樣早早戰死,有駐紮在陳留郡的張遼策應,加上陳國在暗中的幫助,以黃琬的履歷和聲望,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新的兗州刺史,將兗州納入掌中。
這不僅是劉昀的計劃,也是黃琬的想法。
天子已死,中央朝廷名存實亡,其餘人皆名不正、言不順。非劉姓的諸侯為了師出有名,將在漢室血脈中選擇一方來輔佐,舉起匡扶漢室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