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知道自己這是上了當,他扭動著身子想要掙扎,但不知道裨將用了什麼繩索與捆綁手法,捆綁著雙手的繩結竟格外堅韌,怎麼掙都掙不開。
在忽然升起的焦慮與不安中,他開始猜測劉巍等人的來意,越想越覺得不簡單。
別無他法之下,男子只得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部族上,希望寨中的其他人能早點發現不妥,將這些來歷不明的人全部擊殺。
鳥鳴傳來的方向,埋伏在陷阱附近的人似乎一直在等男子的行動,卻久久等不到下文。
不知是等得不耐煩,還是意識到事態有變,時不時出現的鳥鳴聲忽然銷聲匿跡。沒過多久,前方密林忽然射來幾支火箭。
劉巍這方早有準備,當即有十個護衛從車廂里抽出十個精鐵大盾,用盾牆擋住火矢。
另外幾人眼疾手快地搜出長戟,將地上的火星拍碎,不讓它們點燃山上的草葉。
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看到這面盾牆,眼睛一下子直了。
一擊未成,林中的動靜戛然而止,仿佛對面之人也被這一幕震懾,久久沒有行動。
就在劉巍等人懷疑埋伏者是否會扭頭逃跑的時候,幾支舉著武器,全副武裝的山越隊伍從前後兩個方向一同出現,兩面包抄。
「不管你們是何人,速速卸甲投降,否則——休怪烈火無情。」
劉巍還以為這些山越是想兩面夾擊,將他們圍殺,沒想到,對方之所以忽然出現,並不是被沖昏了頭腦,無視了他們精良豐厚的裝備,而是打著兩面放火圍攻,藉機勸降的打算。
這要是換成別人,在樹木蔥翠的密林之間,臨近懸崖之處,被人堵住所有通道,用火燒這件事來威脅,或許會焦急失措,向對方妥協。可劉巍根本不吃這一套,他不但不吃,還唯恐天下不亂地朝山越領頭人吹了個口哨。
「放火燒山,倒不一定能燒死我們,但一定會把你們自己的家園燒毀。」
這話仿佛在說,「用燒毀自己的財產來威脅別人,不會真的有人這麼傻吧」。
山越頭領聽懂了劉巍的言下之意,頗覺得不可思議。
所有通道都被烈火阻隔,前後都是火海——這人竟然還不覺得是威脅,反而認為他們這是在徒勞無功地燒毀自家的山?
山越頭領無法理解劉巍的自信,不知道對方是缺乏常識,還是缺乏對生死的敬畏。
事實上,如果可以,山越頭領也不想用火攻這一計策。
畢竟山風凌冽,山火無情,一著不慎,他們真的很有可能焚毀自己的家園,甚至讓部族中的一部分人命喪於濃煙、烈火之中。
用火攻乃是下下策,他們提出火攻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恐嚇對方,讓對方繳械投降,並不想真的放火。
劉巍這麼一說,山越首領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在短暫的不可思議之後,便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看穿己方的立場,知道己方不會輕易放火,這才有恃無恐。
山越首領知道此事已經不易善了,對方也不是迷失在路途中的商隊,並不簡單。在短暫的思慮後,山越首領決定使用誆惑之計,先避過這個話題。
「我們的山民好心地為你們指路,你們為何難為於他?只要你們將他放了,賠償他今日的損失,我們便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放你們過山,否則……我們這些靠山吃飯的漢子也不是好惹的。」
在山越首領看來,大部分人都喜歡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對車隊來說並非毫無威脅,就算劉巍他們擔心有詐,也該仔細琢磨,認真思考這條建議。
可是出乎他所料的是,劉巍不但對首領的這個要求全盤否決,還讓人用刀指著中年男子的脖頸。
「這話說反了吧?難道不應該是——你們的人在我們手上,識趣的就趕緊讓開,給我們掃出一條寬敞的山路,放我們平安離開嗎?」
山越首領皺眉:「可是他好心為你們帶路……」
劉巍佯作不耐煩地打斷:「那又如何?這路,你們是讓,還是不讓?若不識趣讓開,過一會兒這撈魚人的腦袋還在不在他的脖子上,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山越首領被噎住,感到所有事都超脫了他的掌控。
這些有身份的人,不是最講究一個「磊落之名」,「光正之名」嗎?為什麼他拿「山民幫忙帶路」說事,這些人卻一點也不按常理走?
如果劉昀在場,這時候必定會欣慰地拍著劉巍的肩,給出總結。
這就叫「先走完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只要沒有道德,就不會中了敵人道德綁架的陷阱」。
和這些四處為惡,隨意劫掠殺人的山賊講道理,掰扯他們的「好心」與「壞心」,這根本毫無意義,反而會落入對方的節奏當中。對付這樣的人,就是得用更無理的態度,用更粗暴的破局方式,才不會被牽著走。
至於山民「好心」帶路,關他們什麼事?
要想人質活命,那就讓開路,別擋在前頭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