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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掩去片刻的茫然,笑得篤定而無畏:

「那是何物,請世子賜教。」

劉昀派人搬來一張長椅, 在牢房對面坐下。

「朊病毒, 實際上並非真正的病毒,而是一種異常的、具有感染性的蛋白質。又稱阮粒。」

石歙聽不懂劉昀的話,便只是微笑著,當做山歌來聽。

然而他的這份從容,隨著講述的深入,逐漸減淡,化作另外一種可怕的情緒。

「當這種異常蛋白進入人體,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會逐漸奪走人的思維, 奪走人對身體的控制能力,直至死亡。

「一開始,或許只是思維滯緩,肌肉震顫……等過一段時間,人們會出現痴呆、動作笨拙、走路不穩等現象。」

或許是冬天的監獄過於寒冷,石歙的右手微微發顫,久久未止。

他的神情變得格外駭人, 卻不敢打斷劉昀的話。

「你知道嗎?」劉昀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牢房的檻欄前,居高臨下地盯著石歙,「感染朊粒的其中一種途徑,就是食用同類,尤其是擁有朊粒的同類。」

鋒銳的眼神如同一把刀,幾乎要剖開石歙的內心。

「人吃人, 同類相食,反覆地吃人——你所吃的同類越多,你因為朊粒而喪失意識,喪失行動,喪失性命的概率就越大。」

石歙死死瞪著劉昀,眼白通紅,似要在劉昀臉上找到他說謊的證據。

然而劉昀的神色至始至終都格外凝肅,清亮的黑眸中所蘊藏的,不僅是隱而不發的怒火,還有一絲宣判命運般的冷酷。

他的聲音極輕,卻一聲聲敲在石歙心頭,重逾千斤。

「你的同伴們有人日益瘋魔嗎,是否有人時常露出呆滯之色,你是不是覺得,族中手腳不便的人似乎變多了,因為怪病死亡的族人也變多了?」

石歙緊咬的牙關磨破舌尖,溢出一絲腥氣。

「若世上當真有報應,那麼這朊粒,就是殘害同類、因為一己之樂吃人的人的報應。」

「這不可能!」石歙不知被哪一個字刺到,瘋狂地搖頭,嘶聲大喊,「你胡說,你胡說!我不信!」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中有數。」

劉昀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你作為首領,對自己部族的變化,應該最清楚,不是嗎?」

「不——!!」

劉昀對身後痛苦的怒吼聽而未聞,直到即將離開監獄的前一秒,他才頓住腳步,轉向石歙的方向。

「對了,還有一個……對你來說應該算噩耗的消息沒有告訴你。」

石歙看似已經瘋魔,實則仍在暗中關注劉昀的每一句話。

劉昀注意到這點,對此人的厭惡更深。

「你在光祿塞的部族,已全部成為我們的俘虜,一個不漏。」

聽到這話,瘋狂撞檻欄的石歙反而平靜下來。

他癱軟地跌坐在地,臉頰痙攣般地抽搐著,藏著孤注一擲的癲狂,

「劉昀,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有一寶物,可助你名正言順地登基,甚至可以幫您稱霸塞北,統御至北的國土——」

「如果你所說的寶物是傳國玉璽,那勸你還是收了這份心。你搶到的那個玉璽是假的。」劉昀示意護衛給石歙塞上嘴,不想再聽他的誘哄之言,「至於稱霸塞北——我沒有任何興趣。石歙,與其在這浪費口舌,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與你的爪牙,今後會變成怎樣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依照你們食人的時日與次數,想來出現異狀,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了。」

說完,他無視了身後模糊的嘶吼,大步離開。

出了監獄,一直跟在身側,過於安靜的劉曄忽然開口:「不知主公要如何處置此人?」

「他們既然如此殘忍地對待三州漢民,那自然得由受害者的族人與鄉人——來制定、實施對他們的處罰。」

以直報怨,自古如此。

只有受害者有權利決定復仇的方式,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稍稍緩解一絲仇恨與傷痛。

劉曄若有所思地頷首,沒有再說什麼。

半個月後,在關內犯下惡行的胡人,被帶到倖存者與亡者親屬的面前,由他們處置。

這一天開始,并州下起綿綿春雨,仿佛要將冬日沉澱的苦痛全部洗刷。

細雨纏綿的第五日,益州傳來喜訊,陳王率領的部隊利用「滑翔翼」悄悄潛入益州,在法正、張松等益州勢力的幫助下,成功拿下整片州土。

交州士燮被江東山越勢力威逼,不堪其擾,正式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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