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明白,哈里森為什麼執著至此,不撞南牆不死心。
皇宮被譚遇的人提前封鎖,沒人能出去,也沒人能進來。
自從全民大變人魚後,維諾和譚遇是頭兩個站著走進皇宮的。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皇帝具體在哪裡,但在維諾的感知中,這座偌大的皇宮中,哪裡有人魚,他們是什麼狀態,對他來說一清二楚。
他帶著譚遇慢慢在宮廷的長廊上踱步,雖然從來沒來過這裡,但他還是準確地向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秋陽高掛,帶著涼意的陽光從長廊頂上大塊玻璃中透過,放肆傾撒,將漢白玉的地面照射地幾乎反光。維諾和譚遇走在其上,兩人安靜無言。
銀髮男人伸手拉住黑髮青年的手腕。
維諾側過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譚遇,溫潤一如當初,但卻多了很多深沉的東西,像是清澈的水潭下積攢的不知多深的內容物。「要面對他了,害怕麼?」
自從維諾施展精神力把全星際人類全給催化返祖後,他全黑的眼瞳就恢復了曾經的模樣。就好像一直被維諾屏蔽的人魚王意識,終於被維諾讓所有人類都返祖長出魚尾巴的行為打動,狠狠出了口惡氣後,平息了曠久的憤怒。
男人愣了一下,彎唇拾起笑意,一縷陽光淺淺落入他璀璨的金眸中。經歷了這麼多磨難,他好像還是那個滿身狂氣,仗勢肆意的帝國最強刃,「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維諾對人情緒的感知越來越敏銳了。
譚遇想,他曾經害怕過皇帝麼?害怕的,他怕自己的秘密被公之於眾,他怕自己明明已經享受過身為人的自由後還要被打回原形,回到人魚那種地獄般的禁臠生活中。
他怕的不是哈里森,不是任何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抽象的皇權。
從他幼時起,皇權就壓在他頭上,他被迫向那個位子上的人下跪,為他們賣命,換取一個以人類的身份行走於世上的機會。老皇帝死了,就繼續為新皇賣命。
就像一顆種子落入了土壤貧瘠的石縫中,儘管如此,他依然感激從縫隙里落下的綿薄雨水和陽光,並抓著這一點點慰藉,拼命向上成長。
但石頭到底給他年幼的枝丫帶來了磨損,即使那傷疤已經痊癒,但那裡始終是畸形的。
那是皇權壓制的形狀。
他對維諾說的話也是真的。
他最後的底牌也被哈里森當著所有人的面抽出來了。但曾經預想過的糟糕下場,一個都沒發生。
一切早就不一樣了。
是維諾帶來了這一切的轉變。
所以,只要身邊這個人一直在,他便是無所畏懼的。
他們在會議室中見到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