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走停停,不出半月已到松陵,在一家通來客棧投宿。蕭盡覺得越往南走,沿途遇到的江湖人談論寧家的越少,反倒是不少人在傳赤刀門主遇刺之事。
日頭向西,客棧漸漸客滿時又走進三個人。這三人均是一身短打,一個身壯似牛,一個雙肩如削、身形瘦小,還有個八字鬍,看著倒像書生。
蕭盡與法凝坐著吃飯,那壯漢路過向法凝多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蕭儘自然知道他笑什麼,只不過他二人扮成尋常少年夫妻,應當不敢在外惹事,於是假作不見。
誰知他們不惹是非,那壯漢反倒又走了過來,問道:ldquo小娘子,小官人,兩位要去哪裡?rdquo
法凝低頭不語,好似害羞又害怕,蕭盡只得站起身道:ldquo多謝仁兄關心,小弟陪同內人往西陵娘家,不知兄台有何見教。rdquo
壯漢道:ldquo見教沒有,只是瞧你娘子生得美貌,誇你一聲艷福不淺。rdquo蕭盡道:ldquo拙荊鄉野村姑,哪敢稱美貌二字,兄台說笑了。rdquo壯漢不悅道:ldquo這還不美,你倒想要天仙。小娘子,你相公說你不美,你跟我去,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隨你挑揀,有的是快活日子。rdquo
蕭盡見他一隻髒兮兮的手要去碰法凝臉蛋,心想這小子平日不可一世,正好看他笑話,於是束手而立故作不敢上前。壯漢伸手一握,法凝躲避不及,被他握住下巴抬起臉來,蕭盡見他臉上神色羞憤交加,一雙眼中淚水盈盈,泫然欲泣,往自己這瞧來,不由心中震動,伸手擋在那壯漢面前。壯漢雙眼一瞪罵道:ldquo你說你媳婦不美,我覺得好,要帶她去你又不肯了嗎?rdquo
蕭盡瞧他腳下虛浮,武功稀鬆,又一臉魯莽好色,心中極不耐煩,只想一腳將他踢翻,但自己與法凝易裝改扮原是為了躲避仇敵,不便輕易動武暴露行跡,因此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處置。
這時與壯漢同來的瘦子開口道:ldquo老三,你色心又犯了,等吃過飯哥哥替你去妓院找個粉頭瀉火,怎麼大白天的調戲良家女子。rdquo八字鬍的書生也道:ldquo咱們說好這趟南下少惹是非,還不快回來。rdquo
壯漢雖起色心,但對另兩人十分信服順從,嘴裡嘀咕幾句罵罵咧咧地坐了回去。
蕭盡不必出手也略鬆了口氣,忽覺手上一涼,法凝悄悄握住他手,要他回房避開三人。蕭盡裝作安慰,與他拉著手回房去了。到了房裡,法凝便一掃方才的楚楚可憐,將臉上淚痕一擦,對蕭盡道:ldquo你可演得不錯,窩囊至極。rdquo
蕭盡道:ldquo我總不能動手打他,說來我打他一頓是輕的,就不知道他碰了你,你有沒有在他身上下毒,讓他半夜痛得死去活來,天不亮就斃命。rdquo法凝道:ldquo我又不是什麼邪教毒蟲,見了個不認識的人就要下毒害死。rdquo
蕭盡道:ldquo江湖上人人知道寧家人用毒厲害,你說自己不是邪教毒蟲,別人可不信。rdquo法凝道:ldquo別人信不信我不管,只問你信不信?rdquo
蕭盡沒料到他還有此一問,想他之前用毒確是不知不覺、神乎其神,連孟別昔也著了道,可除了臨危退敵外又確實從未無故傷過人命,說邪未必邪,只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終究有一層隔閡。
他略一猶豫,法凝就不再追問,叫店伙打了熱水洗臉。蕭盡這些日子習慣了與法凝一道夫妻做派,店伙送來熱水他便順手拿過布巾浸濕擰乾遞去,法凝心安理得接過來將臉上被淚水化開的胭脂擦去。
店伙笑道:ldquo小官人對少夫人真是體貼,最近路上不太平,少夫人花容月貌還是小心些好。rdquo蕭盡問道:ldquo那幾人是常客還是路過,怎麼路上不太平?rdquo店伙道:ldquo小人不敢亂說,不過方才那個調戲少夫人的漢子才和幾個古董珠寶商人做了買賣,賣得極是便宜,想來東西來路不正。您二位是正經人家,和亡命之徒見了面躲開些,免得生是非。rdquo
蕭盡道一聲ldquo多謝提醒rdquo,將小二送出門去。
法凝道:ldquo你瞧出那三人門道了沒有?rdquo蕭盡道:ldquo總之不是赤刀門的人。rdquo法凝哼了聲道:ldquo你這樣的見識,好幸從小到大有赤刀門的哥哥姐姐護著,放你一個人在江湖上早不知死在哪裡。rdquo
蕭盡不服道:ldquo難道路上經過的阿貓阿狗你都認得是誰嗎?認不出來又有什麼奇怪。rdquo法凝道:ldquo那三個人,調戲我的身材粗壯一身蠻力,像干慣了粗活。另一個瘦瘦小小,肩膀內縮,想必練了許久的縮骨功夫,還有個雖不修邊幅,說話卻算斯文。店伙說他們賣了許多古董珠寶給商人,你還不明白嗎?rdquo
蕭盡想了想道:ldquo你是說,他們是些賊?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