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木屋裡各自沉默,只聽得搗藥聲。寧承輕熬藥碾汁搓丸,日落時分,製成十枚小藥丹。玉京子親眼見他製藥卻仍多疑,心想他是南藥聖手寧聞之的兒子,智計多端,難防暗動手腳再擺自己一道。想到這裡,玉京子站起身,拿出自寧承輕身上搜來的白玉扳指,走到蕭盡身邊,兩條小蛇不知與他有何感應,一起昂立起來。
他捲起蕭盡衣袖,露出手臂,按動扳指上的機括將十根銀針盡數射出,反手拿了顆藥丸塞進他嘴裡道:ldquo你先替我試藥,我瞧瞧究竟有沒有用。rdquo
蕭盡只覺手臂又痛又麻,不到片刻,半邊身子已無知覺,心想這毒好生厲害,蛇面閻羅中了寧承輕這暗器之毒居然能自行抑制,不但行動自如,內力武功似乎也並無損害,此人修為之高、擅毒之精令人畏怖。
蕭盡吞下解藥,寧承輕道:ldquo你打坐運功,一個時辰可解你身上的毒。rdquo蕭盡依言而行,盤腿運息直至忘我。
寧承輕趁他療毒,對玉京子道:ldquo解藥是真是假,一個時辰後便可見分曉,玉先生這下不必生疑了吧。rdquo玉京子怪笑道:ldquo解藥做成還是小事,另外那件大事你又待如何?rdquo
寧承輕知道他再要提水月白芙的事,便道:ldquo你既知我身上並無此藥,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跟我去取,要麼待我仔細想想,將配方與解法寫下來給你。rdquo
玉京子道:ldquo你就是不肯將收藏之處說出來,不知有什麼詭計。rdquo寧承輕道:ldquo水月白芙如此重要,雖不能說江湖中人人覬覦,但如先生這樣畢生鑽研毒藥毒術,深通此道之精微者,豈有不動心的。不瞞你說,我自知不會武功,無力保有,已將它託付在一位信得過的人那裡。這人與家父淵源極深,武功名望在江湖武林中也是如日中天,只怕玉先生不敢去找他。rdquo
玉京子冷笑道:ldquo我怕什麼,你倒說出名來。rdquo寧承輕心想,世上並無這個託付之人,須得說個他萬萬得罪不起,一聽之下便偃旗息鼓不敢造次的人名出來才行,就算嚇不退他,真要找去這一路也有機會想法脫身。
他想了想道:ldquo這人是玉衡派掌教玉貞道長余行風。rdquo玉京子聽了一愣,怒道:ldquo姓余的牛鼻子老道如今少說不下百歲,早已不問世事,怎會是你老子的朋友,你可是胡說八道騙我?rdquo
寧承輕道:ldquo我爹活到今日,也不過五十有餘,我說他與玉貞道長是至交你不信,但我祖輩啟鳳仙人與玉衡掌教相識時,余行風未及弱冠,先祖見他少而俊朗,風度奇正,結為忘年之交,你又信不信呢?rdquo
玉京子長居關外,對中原人士知之甚少,但惟對玉衡掌教余行風素有耳聞,只因這老道武功修至化境,天下已無敵手,且壽數長存竟似有成仙得道之象。不管江湖人如何傳說,這人他自忖得罪不起,絕沒有逞一時之勇找上門自討沒趣的道理。至於寧家先祖啟鳳仙人那更是一代奇人,寧家憑藉他一生所學惠及子孫,若非十年前那場風波,寧家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
玉京子氣焰漸消,問道:ldquo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真的?rdquo寧承輕道:ldquo是不是真的,去一趟玉衡山就知道了,先生不想去,那隻好等我慢慢、細細地想出水月白芙的配方了。rdquo
玉京子道:ldquo也好,你寫下來給我,我一瞧就知真假,只是這裡可不太安穩,等我身上的毒解了,需要再找個安全之處。rdquo
他雖主意已定,又疑心寧承輕所說非真,拿玉貞道人當擋箭牌糊弄自己,於是點他重穴一番折磨,見他仍咬死不改口,這才作罷。
玉京子心想這小子不會武功,體質羸弱,別弄死了他得不償失,便暫且休息,將他與蕭盡一道關進地窖了事。
蕭盡運功完畢,只覺半身銀針毒素消解,尚有些蛇毒也由內力釋出,已無大礙,但剛一睜眼,玉京子又點住他穴道,將他扔進地下,這回寧承輕躺在他身旁,兩條小蛇爬到二人頸上,蛇信一下一下舔著喉頭耳垂,黑暗之中令人毛骨悚然。他想,再這麼下去,不被蛇咬死也要餓死渴死了,怎麼想個法子逃出去。柳廷與琴劍雙俠回去稟報溫南樓,那些人該當一路找來,不知段大哥此時在哪,見不到自己和他師弟回返,一定心急如焚,前日金角能帶自己找到蛇面閻羅,未可知今日也能帶段雲山找來,想到這裡,又生出些許希冀。
蕭盡身體不能動彈,腦中卻翻翻滾滾不住思索,一會兒想起柳璋死於赤螭蛇吻之下,那一幕驟然發生觸目驚心,一會兒又怨憤他們不問緣由放火燒洞害他未能殺死蛇面閻羅,以至落到如此地步,再一會兒又覺前途茫茫,生死未卜,想到寧承輕若是死了helliphellip想到他死了,突然一陣悲從中來。
他不肯服輸,又再繼續運功沖穴,天黑後,頭頂有人走動,玉京子回來打開窖門,丟了兩個饅頭下來。蕭盡叫住他道:ldquo我們動不了,怎麼吃東西?rdquo
玉京子道:ldquo臭小子,我一不在就想著法解穴,我廢了你武功也容易,只怕姓寧的小子傷心起來不肯寫水月白芙的配方給我。rdquo說完,他扣著石子飛射寧承輕雙肩穴道,轉身去後丟了個小小水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