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洞中便只有寧承輕與蕭盡。
寧承輕面朝洞外,聽到身後蕭盡掙紮起身,就道:ldquo你病沒好,別折騰自己,晚上又燒起來可沒有藥救你了。rdquo
蕭盡道:ldquo我好多了,昨天夜裡聽說你去採藥受了傷,傷在哪裡?傷得重不重?rdquo寧承輕道:ldquo不關你事,你快點將傷養好,別耽誤我們躲避仇家比什麼都強。rdquo
蕭盡知道他不想自己追問傷勢,有意刻薄迴避,心裡非但不惱,反而深感溫暖,便轉而問道:ldquo金角銀角怎麼追來了?rdquo寧承輕道:ldquo我也不知道這兩個小畜生怎麼就死纏爛打,趕也趕不走,這麼遠的路巴巴地追了來。rdquo
蕭盡道:ldquo它們是覺得在你身邊很好才追來,不然早走了。rdquo
寧承輕聽了微微一笑。這些日子蕭盡與他東躲西藏,屢遭劫難,難得見他展露笑容,心想他若能一直這麼快活多好,那些人為何不肯放過他?十多年前的血案,人不是他殺的,說他有水月白芙,便是真有他也不會拿去害人,這一路迫害實在沒有道理,想著想著又憤憤不平起來。
蕭盡好了一陣,又覺睏倦疲乏,眼皮漸漸沉重再要睡去,正迷濛之際,忽覺滾燙的身上一陣清涼,眼睛實在睜不開,卻知道是寧承輕解了他衣衫用清水替他擦身。待一身黏膩汗水盡數擦去,蕭盡只覺從未有過的舒服清涼,慢慢安心睡著。
寧承輕見他睡得人事不知,便坐在一旁低頭瞧他,想想蕭盡雖也有仇敵禍患,可一路而來,這一身傷倒都是為自己受的。寧承輕十餘年未曾體會他人情意,越長大越薄情寡性,昨日夜裡為蕭盡採藥險些被野狼咬死,忽然之間便能體會為人付出的真意。
他自小學過醫術,明知蕭盡喝了他調製的藥,又有人參滋補,病情只會好轉,絕無性命之虞,卻不知為何心裡總是忐忑,時不時去摸他額頭身上,期盼能早些退燒。金角在蕭盡身旁轉來轉去,想叫他起來陪自己玩耍,寧承輕將它抱在懷裡,不讓它吵鬧。
過了一會兒,段雲山回來,遠遠瞧見寧承輕不在洞口,卻坐在蕭盡身旁,不由微笑。他在河裡捉了幾條魚,已開膛剖腹,刮鱗洗淨,回來支鍋做湯。
寧承輕走出洞對他道:ldquo今日我們就要走。rdquo段雲山道:ldquo何不再等一日,等他清醒了再走不遲。rdquo寧承輕道:ldquo我們逃走又傷了柳廷那些人,程柏淵聽他們胡說八道定然要一怒追來,哪怕一時找不出行蹤,過個一兩日慢慢也有蛛絲馬跡,我們在這停留一日一夜已是十分冒險。rdquo
段雲山點了點頭道:ldquo好,吃過這頓我就準備。rdquo他將一碗魚湯遞給寧承輕,言下之意是要他餵蕭盡喝了。寧承輕一怔,段雲山自顧自大口喝完,吃了幾塊魚肉以補體力,轉身去備馬。
寧承輕端著碗,瞧瞧還在昏睡的蕭盡,有些不知所措。他從小到大都未服侍過別人,即便家破人亡也有段雲山照應日常起居,方才給蕭盡擦身已算盡力,這時還要他餵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實在不知如何下手,餵了兩口都從蕭盡嘴邊漏下。他想了半天,眼看碗裡的魚湯慢慢變涼,飄出淡淡腥味,索性一仰頭自己喝了,把碗放在蕭盡身旁,起身出去。
段雲山見他這麼快出來,知道定是他不懂如何照顧病人,也不多問,免得駁他顏面,過得片刻再端一碗自己去餵。
三匹馬兒休息了夠了,在林中吃飽鮮草,此刻精神奕奕腳力恢復。段雲山將銀兩揣在懷中,其餘器具衣物等打上包裹掛在一匹馬的馬鞍上。他想若有人追來須得斷後,因此抱了蕭盡上馬,怕他手腳無力中途摔下,用衣帶將他上身縛在馬頸背上,叫寧承輕與他同乘。
段雲山道:ldquo師弟,你護著他走前面,我斷後。rdquo寧承輕雙手圈住蕭盡,只覺他如此伏著,馬上顛簸只怕十分不適,便道:ldquo你將他縛在我背後,這樣跑快些也不妨事。rdquo
段雲山原有此意,只是不好自己說出口,見他願意便照他說的做了。
三人不多停留,帶著金角銀角立刻上路,一路經過茶鋪飯館也不靠近,生怕留下行跡,更不敢在客棧投宿過夜。
第三天頭上,蕭盡高燒已退,神志清醒,醒來見自己與寧承輕縛在一起,知道是怕摔下馬,可如此一來累得寧承輕疲憊不堪,頓時滿心歉意。他伸手解開衣帶,寧承輕忽覺身上重量驟減,吃了一驚,忙伸手到背後去撈,蕭盡卻握住韁繩道:ldquo我來吧,你休息會兒。rdquo
寧承輕聽他說話呼吸沉穩,先放了一大半心,扯著韁繩道:ldquo你睡醒了就自己坐一匹馬,還跑得快些。rdquo蕭盡道:ldquo我看你累了,不如就這樣睡一會兒。rdquo寧承輕接連兩日不眠不休一味趕路,騎在馬上還怕摔了蕭盡,不敢有絲毫分神,的確累得腰背酸痛昏昏欲睡,可蕭盡這麼一說,他反而生出一股力氣,調侃道:ldquo背一隻狗兒也不費什麼力。rdquo
蕭盡知道他又說反話,心中微甜。三人奔了一陣,段雲山趕上來道:ldquo有人追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