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犯愁,不知如何是好,若雨再多下幾日,困在這裡就要活活餓死,實在不行,冒險也要去尋找出路,只是山上岩石濕滑難走,需得處處留神,萬分小心才不至墜崖喪命。
蕭盡低頭瞧著寧承輕,見他面頰一片濡濕,不知是雨還是淚,看著看著,情不自禁輕輕伸手替他擦乾。蕭盡守了他許久,寧承輕只是不醒。又過幾個時辰,原本漸弱的山雨竟又再大起來,比之前還要更猛烈。
蕭盡憂慮更甚,打坐運功驅寒,將自己里外衣服蒸得幹了,與寧承輕換上,又將他挪到淋不到雨的去處,自己探身到峭壁外向上仰望。
暴雨之中仍有山石滾落,上下左右丈尺之內皆無容足之處。若只蕭盡一個人,或許還能勉強以輕功縱躍滑下山壁,可帶上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卻是絕無可能。
蕭盡心想著去哪裡找些吃的,否則如此下去定要餓死。可如此狂風驟雨,早將山中飛鳥走獸全都驚走,他又打量自己所在之處,山縫裂隙狹小,勉強容人,略莫估算距山頂少說有百餘丈,要想挖穿怕是得到山那一頭去。蕭盡別無他法可想,拿了青淵刀柄在山壁敲敲打打,卻無絲毫作用,只得作罷。
當天夜裡,他被一聲霹靂驚醒,見洞外潑雨如傾,一驚之下忙將寧承輕攬在懷中,只覺他渾身冰涼不住發抖。洞外轟然巨響,一塊半人高的岩石自山頂滾落,聲勢浩大,如天威震怒,驚心動魄。蕭盡不住祈禱,只盼老天快些放晴,散去陰霾,然而山雨淅淅瀝瀝,直到天亮方才止息。
蕭盡見寧承輕仍未醒來,不知如何是好。往日他獨來獨往,凡事無需多慮,因而十分果斷,與寧承輕相遇後事事由他作主,自己不必操心,遇到這等生死大事,一旦失策連累兩人性命,反倒忐忑猶豫起來。
暴雨雖已停歇,山石仍濕滑無比,蕭盡又再瞧了一次,方才滾下的山石將這一面山壁上的樹木岩石掃得乾乾淨淨,更無可走之路,心中七上八下,悲涼之情難以自抑。
寧承輕原本體弱,淋了一日一夜的雨,又睡在這不能遮風的狹洞中,受了風寒發起燒來。可這日早上他醒後坐起,不言不語,望著山下濛濛濃霧發呆,蕭盡與他說話他也不答。
好在天晴後,日頭升起,雖山風呼嘯,卻也略有暖意。
蕭盡坐在洞口,想以石子射殺飛鳥,雖也射中幾隻,但鳥兒從半空跌落,直掉進萬丈深淵,又哪裡能接得到。再過一夜,他想絕不能如此下去,便爬出山縫,用青淵鑿壁,想效仿程柏淵爬上寧家後山峭壁。但程柏淵有備而來,自有合用的開鑿器具,青淵雖是寶刃卻難鑿山劈石,費了好大功夫,才鑿出幾個小小缺口。蕭盡見右邊山壁上有一處凸起的岩石,不知能否落腳,便往那邊慢慢鑿去,好不容易爬到,那凸起的岩石上卻另有一片陡坡,並無可立可走之處。
他失望以極,再原路返回,往下瞧著一片茫茫深霧。回到洞裡,寧承輕正倚著石壁昏睡,蕭盡摸他額頭燒得厲害,心想他心痛師兄遇難,又受寒生病,再沒東西吃可十分兇險,找不到出路,倒是找些能果腹的食物要緊。
他雖精疲力盡,可想到此時二人生死只能靠他,便打起精神再去尋路。這回另擇一個方向,半路遇到石縫中一棵剛發芽抽枝的小樹,樹上嫩葉翠綠,陽光下閃閃發亮,蕭盡摘了幾把揣在懷裡,可惜不是果樹,沒有果子可摘。他將附近山縫中的樹枝嫩草拔了個乾淨,回到洞裡拿衣服墊著放在地上,先自己嘗了幾片無毒才放心。
寧承輕醒來見地上放著一堆樹葉,似乎有些不解。蕭盡見他醒了,十分欣喜道:ldquo這裡沒有吃的,我摘了些樹葉,雖吃不飽,好歹能多撐幾天,等我再去找路。rdquo
蕭盡想他沒了師兄,心中悲痛,一時難以振作,甚或萌生死念也未可知。但寧承輕聽了他的話,卻伸手撿起一片樹葉塞進嘴裡,默默無語,慢慢咀嚼。
蕭盡知道他平日吃穿講究,如今卻和自己在這裡嚼樹葉喝雨水,不禁心疼。寧承輕反倒不以為意,吃了一片又拿一片,片刻已將地上嫩葉嚼著吃下一小半。
蕭盡見他還能吃得下東西,稍感喜慰,顧念他想著段雲山心中悲傷,因此只偷偷相看,並不出聲煩擾。
他不說話,寧承輕卻忽而問道:ldquo你有沒有聞見這山縫裡有些酒味?rdquo
第五十五章 鳴鳥啼猿絕行處
蕭盡方才在山壁敲敲打打,未能找到出路,也沒覺察什麼異味。此刻聽寧承輕一說才看見石縫角落有些濕泥,抓起一把聞了聞,果然是股酸腐酒氣,另有幾顆石子似的東西,拿到亮處一瞧,是些果核。
寧承輕道:ldquo有爛了的果子在這,想必有猿猴松鼠出入,只是果子爛了許久,不知道它們還回不回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