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盡點頭稱是道:ldquo好漢不信,我帶你去找。rdquo那人看似粗獷,卻十分謹慎,非要蕭盡在前面引路。蕭盡有意要帶他到無人處教訓,自然不推辭。等到了樹後,那人一見並無人在,立刻要發作,蕭盡舉起手掌往他後頸一劈,將他劈倒在地,彎腰搜身,從懷裡找出兩張銀票,一個裝了碎銀的荷包。
蕭盡只拿一張銀票,另一張仍舊給他塞好,再把荷包揣進懷裡。
他原路回去,將兜里還剩的一個桃兒給那小孩,替他抹了眼淚,又往那對老夫婦手中塞上幾塊碎銀,催他們快走。
蕭盡再回寧承輕身邊,笑道:ldquo我有錢了,帶你去換身衣裳,吃些好的。rdquo寧承輕見他面上頗有得意之色,又這麼快得了錢財,一定是去哪裡打劫來的。但他向來不拘形跡,且深知以蕭盡為人絕不會隨意奪人錢財,便輕輕一笑道:ldquo好,你有錢了,便宜的衣服,難吃的東西我可不要,盡挑好的來。rdquo
蕭盡這麼多天總算見他一笑,不由十分暢懷,哪怕將懷裡這張銀票一氣兒全用出去也絕沒半分心疼,當下拉著他手要去前方鎮上買衣吃飯。
二人步行半日,走得十分疲憊,終於來到一個叫楓林鎮的小鎮。鎮子雖小,卻僥倖沒遭洪災,鎮中湧來不少災民乞討,擾擾攘攘,一片蕭索。
蕭儘先到成衣鋪里,要掌柜給寧承輕量身,拿最好的衣衫來。偏遠小鎮,衣服再貴不過如此,兩人各選幾件,以作替換,隨後去客棧要間上房,喚店伙打水洗澡。
連日來,兩人在野外露宿淋雨,早已累得精疲力盡,如今終於洗盡污泥一身輕快。蕭盡等寧承輕換了衣衫,梳了頭,一同去鎮上的酒樓叫了桌好酒好菜。
兩人深有默契,對前事一概不提,今日只飲酒談笑,縱有煩惱也等明日再說。
當晚二人同榻而眠。他們自出寧家山谷後一路逃亡,每每在客棧住宿總是三人一道,如今缺了段雲山,彼此心裡都有惆悵憾恨,可畢竟親眼見到山下廢墟中其餘人的屍首都已挖到,唯獨少了段雲山,因此心裡仍存一絲念想,盼他還在人世。
蕭盡睜眼想了半晌,迷迷糊糊睡去,到半夜忽然驚醒,伸手往身旁一摸,摸到寧承輕的頭髮。那一縷髮絲抓在手中,竟教他心中一盪,忙鎮住心神,卻滿臉通紅,明知如此不對,又不舍放手。
他心中擂鼓,不住地想,我要做什麼?段大哥將他託付給我,是要我照顧他,看護他,不讓他受人迫害,我卻對他有了這般遐想,盼能摸摸他頭髮,將他摟在懷裡。可他又不是女子,唉,就算他是女子,難道我就能冒犯他?他,他又在想什麼?
這兩年多的日子,蕭盡對寧承輕好感漸深,卻因一路不斷遭人追殺逼迫,無暇顧他。此刻暫脫危困,那些隱隱藏在心底的情意、往事歷歷全都湧上心頭。寧承輕割血替他療毒,在蛇面閻羅面前不顧自己將他身上毒蛇扯去,蕭盡心想,我就是為他死了也沒什麼,可為何又心生邪念?不止褻瀆了他,也輕慢了自己。
他暗自自責,小心翼翼將手指從寧承輕的頭髮上繞開,忽聽寧承輕在夢裡輕輕夢囈,喊的不是ldquo師兄rdquo和ldquo娘rdquo,反在求饒,不住喊著ldquo不要殺我rdquo。
蕭盡不知他夢到誰,又在向誰求饒,但聽那一聲聲哀求,不由滿腔都是憐惜之情。寧承輕喊一陣,聲音減弱,蕭盡替他將被子掖好,他卻突然轉過身來。
蕭盡一驚將手縮回,寧承輕一把抓住他手,不讓他動彈。蕭盡見他似醒非醒,目光又是淒涼又是驚懼,不禁駭然,心想他究竟醒了沒有,還是被夢魘住,可不要驚嚇了他。
寧承輕握著蕭盡手腕,撐起身低頭瞧著。蕭盡生怕將他嚇醒多有不妥,因此也緊緊盯著他瞧。寧承輕下山後並未碰過絲毫藥草藥材,可不知為何,蕭盡總覺他身上有些淡淡藥味,眼見他要倒下忙伸手撐持,手掌碰到他肩膀又覺他如此單薄孱弱,叫人生憐。
寧承輕與他近在咫尺,月光淡淡透窗而過,將他雙眼映得如同月下清泉,一張臉龐瘦削了不少,反倒愈加清俊秀美。
他從小在赤刀門長大,一心跟著左天應習武練刀。孟別昔雖是女子,卻已心如死灰,絕不表露真情,門派中也無人當她弱質女流看待。蕭盡活到二十多歲,哪裡懂得男女之情,但食色天性,人皆有之,他對寧承輕原本就有些模模糊糊,這時見他主動親近,以為是在夢裡,雖覺這樣不大對勁,卻放縱自身心猿意馬起來。
寧承輕凝視他片刻,低頭一吻。蕭盡正迷迷糊糊之際,這一吻立時將他驚醒,心想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何要這樣?正想伸手推開,可又哪裡捨得。寧承輕道:ldquo你要不願,就將我推下去。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