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除月晾乾了筆下的符文,隨意拿起一張道:「制符。」
她說著,便熟練的疊起了一個小三角,很快,一個平安符便制好了。
她送予祝雎:「你夜裡壓在枕頭下睡,白日裡便裝在香囊里,會保你平安的。」
祝雎的手指全部纏滿了白布,他滑稽的將平安符托在手中,笑容僵住了,表情有點怪,甚至還像個假人,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又卡在喉頭。
他心中抓狂,想撕裂什麼東西。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燕除月在雪夜送給他的亮晶晶。
平安麼?可那星子也不是希望啊……
祝雎驟然收住了手,平安符被捏的皺皺巴巴,他的手心一用力握住便立即沁出血來,將那平安符染出斑駁。
他想將其撕碎,卻笨拙的掉落在地上,燕除月復撿起來,摩擦著上面的濕潤輕輕的放在他的掌心,「別弄丟了。」
祝雎平時氣勢洶洶的,哪裡會被這些絆住,他欲兩把扯爛,卻因為手不利索沒有將平安符扯碎。
他乖戾地扯起嘴角:「我沒有香囊。」
燕除月也不是預測祝雎情緒的欽天監,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她將平安符又撿了回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把扔向窗外。
「不想要就扔了吧,你心中暢快就好。」
但是被窗欞擋了下來,平安符便跌在了床上。
祝雎表情更臭了。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爽要找茬的氣息,卻還嘴硬道:「暢快得很呢。」
祝雎眼尖的發現一眾符紙下壓著一張碩大的紙,上面用硃砂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符文,有些缺胳膊少腿的,讓他看的眼睛疼。
但上面中規中矩的「月、陰、晴」三個字可是耀目的很,祝雎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道這是什麼。
燕除月折了紙人附靈,小紙人伸伸手,踢踢腳,開始滿桌子地跑。
倒是和那個圓臉小紙人的身形重合了,煞是可愛,甚至還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叉腰動作,對祝雎「呸呸呸」的吐著口水。
她看了一眼桌面道:「我要找人,但是天之涯海之角太廣闊了,只能依靠這種方式尋人,要是再遠些,只能用血召喚了。」
祝雎心中絲絲的癢,也如種子攫取著他的生機,紮根在他的血肉里。
她的魂魄都散成了渣,都還要找到她的好師弟啊。
祝雎佯裝不知:「他是誰?你又為何要找?」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誰。」
燕除月也不知道月陰晴掉落下界成了誰,只知他心魔未破,若是被有心的惡妖鑽了空子,他的道便破了,最後雷劫未過,只能潦草收場,仙界便無領劍人了。
晴無劍尊月陰晴,劍道第一。
偌大的四域之朝,連土地、山君、河伯都沒有,落在這裡,怕是情況不好。
祝雎學著燕除月的樣子溫和的笑著,沒有直觀的情緒在他臉上呈現,他的劍噼里啪啦的抖著。
連月陰晴是誰都不知道,她一個殘魂竟然還記得他的名字,祝雎只學了燕除月三四分的溫和,剩下的就是皮笑肉不笑。
祝雎:「那我叫什麼名字。」
燕除月見那個小紙人太淘氣了,便遞給祝雎,燕除月眼中的光閃了一下,遲疑道:「宿……不秋。」
隨後,她指著被祝雎一把捏扁頭的紙人道:「只此一個,你若想撕了也隨意,反正之後也沒有了。」
祝雎的手才停下來,嘴角掛著假笑:「燕除月給我的東西,我怎麼會撕呢。」
夜已經很深了,她也無力陪他鬧騰了。
燕除月揉了揉脖子,「你自去睡吧,明日我去為你擇衣。」
燕除月沒有多勸,擺明了讓祝雎隨意。
祝雎不情不願躺在床上的時候,心中還呼嘯著風雪,他背過身去背對燕除月,他的指尖的纏繞的白布已經鬆開,他一圈一圈的揭開,上面卡著一根髮絲。
祝雎覺得心中的癢意已經蔓延出來了,要從他的喉嚨里長出來成為參天大樹,他悶悶的,就似乎有著水的窒息感,也有大火焚燒著他的身軀。
他像缺水的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