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時候,燕除月一碰見他的劍,他的脊背便產生難以控制的顫慄,後來他發現不對勁,強制燕除月去摸他的劍,卻毫無感受。
似乎只有偶然間觸碰到劍才會讓他有酸麻的感覺,直到剛剛,燕除月的手再一次從劍上滑過,與他交手握住劍柄,他才覺得一股熱氣一下子湧上心間忽然炸開,就像千萬隻暖玉般的手要將他拉下去沉醉。
祝雎忽然驚醒過來,壓制下無措,猶疑道「你要幹什麼?」
話說著,他便要躲開。
但是燕除月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搖晃著。
「我能幹什麼?」燕除月的語氣輕快就像二人親密無間從未有過隔閡一般,「一會兒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就這樣小小的一句話,便讓他不爭氣的產生了些許期待,他昳麗的眉眼間似乎是嘲諷,也有不解,仿佛這樣才能讓他自己留些顏面。
可是……顏面是什麼?是他們口中所指的尊嚴麼?
他一個人人喊打,從死亡中誕生的……是感受不到情緒的,又無法理解他們口中的禮儀廉恥,他享受著殺戮,盡情嬉戲著恐懼與怨恨,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沉寂下來。
二人之間暗潮湧動,在場的幾人都默不作聲,但是他們這種莫名的氣場既是針鋒相對,又像是相輔相成,說不清也道不明。
這時,月陰晴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打破了膠著的氣氛閉上眼開始打坐。
金蕭聽著身旁的添玉下意識搖動龜甲中銅錢的聲音,主動開始說著一路他所收集到的信息。
金蕭三言兩語就將事情敘述清楚了,無非就是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那個張燈結彩的府邸了。
安樂鎮那個時候吹吹打打,裡面有傀儡師一族作亂,燕除月和月陰晴是在花轎裡面,剩下的人都在圍觀一場盛世的婚禮,按照妖龍騶仄的說法,那麼新郎就是祝雎。
而燕除月醒過來沒多久,便抵達了那個宅子的外面,金蕭也被推出去當了司儀。
金蕭:「這其中必有古怪。」
添玉在燕除月面前驕傲的一抬頭,說道:「這有何難?」於是搖著龜甲便開始卜算。
燕除月上前幾步,攔住添玉說道:「你遭劫下界,修為尚淺過多窺探必損慧根。」
祝雎只感到原本覆蓋在自己手上的溫熱一下子淡去了,寒冷的風雪輕輕地吹過他的手背。
燕除月又道:「你若是願意,可借龜甲於我行大衍逆推之數。」
「當然沒問題,您要用就用。」添玉連忙將龜甲塞到燕除月手里,這位是活的攬月尊,傳說她的推演之術吊打專職小蓬萊。
小蓬萊至少還有卜天儀,而這位直接根據天地經緯,草木生長,個人因果便能推算過去未來上千年。若非虎落平陽也不會借用她的龜甲了,若能學得一二皮毛,這輩子也就夠用了,能目睹攬月尊推演,於她來說也是莫大的機緣。
眾人以為燕除月會很快開始的時候,沒想到她折身回去走到火旁,撈起烤得半焦的烤魚。
只見她舒了一口氣,眼睛清凌凌的對祝雎說道:「雖然一面焦了點,但是另一面也還是尚可的。」
話說著,她便走到了祝雎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烤魚遞了過去,說道:「你若是想嘗嘗鮮,也不無不可。若是吃不下,隨你怎麼處理。」
祝雎下意識的看了燕除月一眼,隨即微微揚起下巴,撇了月陰晴一眼。說不清其中是什麼滋味,又像是原本吃不糖的孩子期盼了許久才等來的。這個時候突然獲得了糖,心裡卻有些酸楚,而後才是後知後覺的愉悅,也有些失落。
這便是世人所說的情緒嗎?那這是高興……還是難過呢?
這些情緒轉瞬即逝,如同被層層冰封的大門終於裂開了一條縫,又被他塞了回去。他將這種種古怪之處歸咎於他在下界有了一半人身。
連此時此刻後頸那塊柔軟的地方引出的酸軟都被他反手兩指壓住,陣陣發疼。他的手背上浮現若隱若現的銀白色紋路,若是定睛一看,便可分辨出這是龍鱗。
祝雎快壓不住他的龍尾了,但他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顯出他的尾。
第57章 反骨與酸果(二) 做了什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