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嬪笑著拍手,隨即眼神一變,「來人!去給本宮查!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從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掌事宮女領著人去了,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陳照夜鎮定自若,感覺到後面有隻手怯生生地拉她衣角,她側眸,示意陳碧珠稍安勿躁。
約莫半柱香的工夫,那掌事的去而復返,附在姜嬪耳邊低語幾句。
「原來是她。」
姜嬪眼神沿著在場宮人挨個掃過去,所有人噤若寒蟬,室內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寸長的指甲噠噠噠地扣著桌面,嘴角上揚,聲音卻比臘月的風還要寒冷。
「哎喲。」有人終於腿軟,支撐不住地歪倒下去。
「竟然是你?!」陳碧珠杏眼圓瞪。
——地上蜷縮一團瑟瑟發抖的竟然是平日趾高氣昂的秋白。
她臉色煞白,嘴唇抖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娘娘……娘娘饒命……」胳膊肘支撐身體,挪動著去碰姜嬪的裙角。
姜嬪目露嫌惡,一腳踢開。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秋白雙手撐住地磚,用力磕頭,「是奴婢鬼迷心竅,想拿娘娘不用的首飾出去賣掉補貼家用,順便栽贓照夜姑娘。奴婢知錯了,求娘娘繞奴婢一條生路!求娘娘念在多年奴婢盡心盡力服侍您的份上……」
「多年盡心服侍?我看你是把本宮當成傻子!」姜嬪捉起茶盞朝下砸,秋白哪裡敢躲,額頭直接被砸出一個血窟窿。
「你賊喊捉賊!怪不得你誣陷我阿姐時那麼來勁!」陳碧珠脫口而出。
陳照夜看她一眼。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鮮血流了秋白滿臉,她卻跟感覺不到痛似的,還在拼命磕頭。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帶走?」姜嬪翻白眼,「真是晦氣!」
兩名內監左右而上拖了秋白出去,外面隨後傳來打板子的悶響。
秋白起初還扯著嗓子哭叫,後面便慢慢喊不出聲了,板子敲在肉上,聲音又悶又脆。
直至兩條腿已經模糊得分不出皮肉和布料了,行刑的才停下,庭院裡瀰漫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陳照夜雙手籠在袖子裡,面無表情地聽著外面的聲響。
幾天前,桃枝也是這樣被抬走的吧。
後宮刑罰她見過太多,這種當眾杖斃的多半是為了殺雞儆猴,為的是保住主子的臉面。宮女的死活對她們而言,還不如一副首飾來得重要。
行刑完畢,內監「嘩啦」接連幾盆水澆透,宮人開始刷洗地磚。
「前陣子是本宮冤枉了你。」姜嬪撥弄著鮮紅的指甲,斜睨陳照夜,「說吧,要本宮怎麼賞你?」
陳照夜跪下謝恩。
「是奴婢不懂事在先,您信任奴婢,還願意幫助奴婢洗刷冤屈,奴婢已經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敢求賞賜。」
「信任?」姜嬪眯起鳳眼。
陳照夜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其實娘娘並沒有在宮人屋裡搜查出任何證據,是不是?」
方才那番話都是陳照夜信口胡謅的,哪有什麼先帝貴妃遺物,就是拿來詐這幫青澀的小宮女罷了。若姜嬪不夠聰明,這齣戲興許還真不會演得這麼順利。
「本宮先前怎麼沒注意到你呢。」姜嬪不再掩飾眼裡的讚許,她瞥了眼旁邊滿臉憨傻的陳碧珠,十分惋惜,「珍珠進了別人的袋子,倒把破石頭丟到我這裡。」
「唉,也罷。」她傾身去扶跪著的陳照夜,「不如你也來本宮這裡,也好跟你的妹妹做個伴。」
「奴婢的確仰慕娘娘。」陳照夜謙卑低頭,「但是奴婢已經是衛才人身邊最後一名宮女了,要是娘娘把我也討了去,難免落得他人口舌。西偏殿離這裡不遠,娘娘若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隨時可以讓碧珠來傳話。」
「落人口舌?本宮壓著她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姜嬪不屑道,「實話告訴你,本宮就是瞧不上她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天天楚楚可憐地垂個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本宮乾脆替她把這份委屈做實!」
陳照夜環顧四周宮人,欲言又止。
姜嬪揮揮手令她們退下。
「好了,有話直說吧。」語氣有點不耐煩。
「是,恕奴婢大膽,」陳照夜走到姜嬪身後,輕輕替她捏肩,「您入宮已有五年,位份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雖然得陛下看重,但也越不過上面的那些。最重要的是您尚未誕下皇嗣,若是哪日陛下興趣淡了,連個倚靠都沒有。」
這番話過於露骨。姜嬪心裡窩火,但也知道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所以呢?」
「娘娘可以效仿柳昭媛,扶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