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能這樣了,她心想,以後若遇到祁小公子,得避開。
可種子落進地里,已經生根發芽。
祁小公子打聽到她的名字,開始往青蕪宮裡送信。
她刻意迴避,熱心的白毫卻替她把信都攢下來,好好地收在一隻精緻的嵌綠松石小鐵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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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陳照夜從床榻下翻出那隻鏽跡斑斑的小鐵盒,裡面的信箋由於歷時已久,紙張已經泛黃。
明日就是衛茉遷宮的日子。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把這東西繼續帶著。最保險是燒掉,可這是她唯一剩下的、與過往有關的東西了。
「咚咚咚。」
有人敲門。
她連忙將鐵盒塞到床下。
「是你啊,可想清楚了?」陳照夜側過身,讓外面的陳碧珠進來。
陳碧珠今夜出人意料的沉默。她看看陳照夜,又咬咬嘴唇,憋了半天才開口道:「阿姐,我不跟你去了。」
「你要留在姜嬪這裡?」
「是。」陳碧珠垂頭喪氣,餘光瞥向姐姐,希望她能主動挽留。
「也好。」陳照夜尊重她的決定,「你想清楚就行。」
陳碧珠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下去。她緩慢地回想起今天下午母親探望自己時,嚴詞厲色警告過她的話:
「跟她交好?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你該不會忘記她娘是怎麼死的?她輕飄飄幾句推說失憶就唬住了你,這時候扮演起姐妹情深來了?」
「蠢東西,你是想等她翅膀硬了,再送為娘去蹲大牢?!」
第20章
賀生辰
陳碧珠聽得手腳發冷。
她娘是懷著身孕嫁入陳家的,自陳碧珠記事開始,就發現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會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盯著她。
母親厭惡陳照夜,不給她吃飽穿暖,寒冬臘月讓她去河邊洗衣服。陳父是個府衙小吏,平日忙得不著家,漸漸也默許了繼室私下區別對待兩個女兒,只要表面上過得去就行。
陳照夜恨了她們母女倆那麼多年,不可能因為入宮短短半年就改變。
「那、那我走了。」她盯著陳照夜的眼睛,試圖從裡面找出對方虛與委蛇的證據,可那眼睛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沒有仇恨,沒有虛偽,沒有歡喜,連一丁點情緒都看不見。
「去吧,日後若得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我再帶給你看。」
門在她面前沉沉關閉。陳碧珠袖子裡藏著那枚玉簪,還是沒捨得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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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遷宮時,姜嬪特意來送,不忘拉住衛茉的手囑咐她:「九日後甄錦心生辰,妹妹切莫缺席……」
「嗯,我記得。」
姜嬪一指身後抱著包裹的宮女,笑得如沐春風,「藤蘿這丫頭服侍妹妹也習慣了,就一起跟過去吧。」
衛茉既晉為定嬪,身為她的貼身宮女,陳照夜自然而然領了正八品充人的位置,算是有正式品級的女官了。
遷宮後,按例還會撥來一批宮女,都需要她來管教。衛茉新得聖寵,對其他人而言,這正是個安插眼線的好機會。
「宮正司傍晚才會把人送來,奴婢先陪您逛逛新宮殿吧。」陳照夜道。
望舒宮是景帝登基後重新修整過的,陳設精巧華麗,且目前僅有衛茉一位嬪妃居住。
庭院設有假山亭台人工湖等景致,湖水由京郊溫泉引來,水溫四季如春,煙霧裊裊,遠望去宛如仙境。
到了日暮時分,宮正司的女官進來請安,說新撥來的宮女已經在寢殿外候著了。
「請傳進來吧。」
宮女共有三位,都穿著統一的藕荷色宮裝,梳雙丫髻。
容貌最漂亮的宮女名叫浣紗,朱唇雪膚,眼神靈動;年歲稍長的宮女喚作琴酒,據說曾在慈安殿服侍過太妃,做事非常穩妥;最後一名瘦瘦小小的宮女木樨是新入宮的,看上去有些膽怯,但勝在心思單純又勤快。
「多謝掌司。」陳照夜塞一枚銀錠到那女官手裡,對方笑著收了。
琴酒細緻,陳照夜安排她打理衛茉衣物,浣紗機靈,便跟著藤蘿貼身服侍衛茉,那名小宮女木樨有些木訥,暫時被她安排去後殿做雜事。
「你說……她們中真的會有別宮安排來的眼線?」衛茉瞧她們都挺順眼,「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探聽的,送來做什麼。」
「要不然奴婢怎麼一直說娘娘天真呢。」陳照夜輕笑,「您心懷坦蕩,從沒有害人的心思,可旁人嫉妒娘娘得寵,總會想給您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