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由地感到害怕,不敢問妙儀當初下場是為了救他還是為了配合行縝。他怕得到不好的回答。
他從未深入思考過妙儀跟行縝間的關係,直到父母的那番話才令他後知後覺。
妙儀跟行縝之間關係太過密切,比許多夫妻間捆綁得還要緊密。就跟,連體嬰一樣。如果連接他們的不是血緣,那只能是其他更深刻的東西。
鞦韆輕輕搖晃,謝靜姝盯著翹頭履上點綴的珍珠看。方才跟陸昭嘰嘰喳喳亂聊了一通,話都給說盡了,現在暫時沒找到新話題。
但她覺得兩人這樣坐著輕輕盪鞦韆也挺好,並不會覺得無聊。
鞦韆將她插在髮髻上的月季花搖散了,風一吹,花瓣就落到她至額前。索性將髮髻上的月季扯下來,插在陸昭頭上。
「小郎君,怎麼不給本公主笑一個?」
陸昭用手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咦,好醜。」謝靜姝毫不留情地將他扯嘴角的手扒拉開。
等要將手縮回去時卻被陸昭捉住,整個包進手心裡。
謝靜姝心裡不解,不明白這人又在抽什麼瘋。
「怎麼回事,不高興呀?」她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性子。
「妙儀……」陸昭捏了捏她的手背,斟酌半晌,終於想好措辭開口,「行縝於你而言,是什麼人?」
「兄長啊。」謝靜姝不假思索道:「而且是最好的兄長。」
「近來宮裡有些不好的傳言,如果……」
「如果什麼?」謝靜姝皺眉打斷他,「你也把那些對我不好的話聽進去了是嗎?」
「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如果傳言當真,行縝於你而言,又是什麼人。」
「不管傳言是真是假,他都是我皇兄。」
「可是,」陸昭咬咬牙,最終還是決定問出口,「你不覺得,跟太子這般當兄妹,有些過於親密了嗎?」
「什麼意思?」謝靜姝甩開他的手,敏感地站起身,在他面前質問,「太子是我哥哥,親哥哥,親人間不親密還算什麼親人?難不成,你在家跟兄長都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嗎?」
「我只是沒見過像你和行縝關係這般好的兄妹。尋常兄妹即便小時候玩得再好,長大後都會變淡。」
哼,井底之蛙,你沒見不代表沒有,你沒見過不代表存在就不合理。
她張了張口正想反駁,卻忽然想起陸昭拉車簾的舉動,那般慌張錯愕的神情,就像是在幫她掩蓋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難怪,難怪現在要對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混帳話。
被這般誤解,瞬間怒火中燒,謝靜姝雙手握拳,撲上去對準陸昭胳膊就是一頓揍,邊捶邊罵,「陸懷彰,有病就去治,把我和皇兄當成什麼人了?要是再敢說這種話,看我以後理不理你!」
急火燒心,謝靜姝氣得簡直快要嘔出三兩血。人言可畏的道理,現在她總算是切身體會。
連陸昭都能曲解她和皇兄的關係,換做別人會如何想他們?會不會把他們想得既骯髒又噁心?
她所尊敬的皇兄是天上謫仙,縱然在前朝手段陰狠也斷不會做這般罔顧人倫之事。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能往皇兄身上潑髒水!
不,縱然人言可畏,該反省的也不是他們,那些胡亂曲解別人的傢伙才是陰溝里的老鼠。他們沒錯。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話就要對自己進行苛責約束?對錯本就不該如此劃分。
陸昭沒說話,只是臉色發白地按著胳膊吸氣。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見他這般,瞬間有盆水當頭澆在謝靜姝滔天的怒火上,她停下來,擔憂地問:「陸懷彰你怎麼了?我也沒有很用力啊……之前打鬧都是這個力度……但你確實說了讓我很生氣的話,我反擊也沒什麼不對。」
陸昭解開衣袖向上卷,露出白皙結實的小臂,肌肉鍛鍊得很漂亮,可惜上面有一條醜陋的,巨大的,剛結痂的長疤,從小臂向上延伸,到肩膀才停止。許是因為方才太過用力,現在又開始輕輕滲血。
如此瘮人的長疤赫然呈現在眼前,謝靜姝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上之前的爭執,頗有些委屈地道歉,「我不知道你……早說嘛,早說我肯定不會動手,但還是會罵你!」
頓了頓,她又問:「這傷怎麼來的?」
「是刺客,有刺客往我身上砍了一刀。我雖然也傷了他,但沒捉住,讓他給跑了。後來羽林軍查到我,突厥使者一看我胳膊上的傷口,就聲稱這是我在暗殺突厥王子時被砍傷的。然後我就被關進了大理寺。」
「好強的刺客……竟然還能傷你……」謝靜姝自言自語一陣後又問,「那刺客長什麼樣?」
「精瘦精瘦的,蒙著面,但看身形年紀應該不大。在男性中也不算太高,應該跟你差不多。」
「跟我?」謝靜姝指了指自己,她不由開始對這番言論進行更深入的思考。
之前襄芸在跟她講這件事時,所描述的刺客劉乙,明明是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