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不如南方空氣濕潤,冬天屋裡暖氣充足,溫紓萊在北京讀兩年書都還未徹底適應這邊的氣候。
她早上都會先喝一杯溫水潤喉,今天下床就打電話,嗓子幹得慌,她嗓音發澀:「舅媽,我聽餘澤帆說他媽媽升職了是嗎?」
「誒呀是呀。」馬燕珍熱好早飯,關掉抽油煙機和燃氣灶,雜音消失,她說話聲變得清楚:「他媽媽升了主任,工資翻了一倍呢,你可得和澤帆好好的,不能便宜了別人,我和他媽都商量好了,再過兩年你們一畢業就結婚。」
「廠子裡都知道我們兩個要好,她一升職連帶著我也舒服了。」
溫紓萊的大衣長度只蓋過膝蓋,單薄的睡褲抵禦不住四周的寒氣,她凍得跺跺腳,懊惱忘記了穿襪子。
聽著舅媽的絮叨,她無聲地癟癟嘴。
……
……
孔佳茉睡著睡著覺,忽感怪異,身體的生理反應喚醒她,她眯瞪著爬下床,從柜子里翻出衛生巾要衝向衛生間。
一扭身看到斜對角像塊雕塑呆坐在椅子上的那道人影,她一個激靈,瞌睡全嚇沒了。
她緩步走過去,戳了戳溫紓萊肩膀:「萊萊?」
溫紓萊偏過臉:「啊?」
她明顯還在神遊,眨了下眼睛才認出孔佳茉:「你醒啦。」
「怎麼傻呆傻呆的。」孔佳茉笑她:「你一人坐這兒幹嘛呢?」
「我剛在想事情。」
溫紓萊在外面待太久,鼻尖凍得紅彤彤。
孔佳茉看出端倪,屈起兩指去捏溫紓萊的臉,觸手冰涼,一驚:「你臉怎麼這麼涼?」
「剛起來去陽台給我舅媽打了個電話。」
「你就在屋裡打唄,我們都睡這麼死。」
溫紓萊搖頭:「那不行。」
她來北京讀大學,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一群好舍友。她是走讀生,初高中沒少聽到過住宿生們抱怨群居生活的煩擾瑣事,高考完她就在憂心該怎樣和舍友們和諧共處,同住的這一年多是她杞人憂天的最佳證明。
她們每個人有不同的作息,幸好都願意互相遷就。
溫紓萊很在意這群朋友,思及此,她輕聲叫孔佳茉:「茉茉。」
孔佳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收回就要邁出去的腿:「在呢。」
「如果,」溫紓萊侷促地絞起手指,音量一再降低:「如果我不會和餘澤帆分手,你們會不會對我失望?」
孔佳茉想問為什麼不會分手,但這個問題或許會給溫紓萊帶去壓力,她用極短的時間組織了一下語言:「萊萊,你要記住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是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們都不會對你失望,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我們勸你分手不是要左右你的選擇,是覺得他配不上你,你不用背負我們的期待,我們對你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你能快樂。」
父母去世以後,溫紓萊就活在了緊繃的狀態里,她畏首畏尾,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喜好去迎合身邊每一個人的要求,唯恐她一個做不好就會被拋棄。
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們對她的期待只有要她快樂。
溫嶼年也很多次叫她不要委屈自己,可哥哥性格太冷,說不出孔佳茉這種戳人心窩的話語。
溫紓萊眼眶一紅,小聲說:「謝謝你,茉茉。」
孔佳茉揉揉她的頭髮:「沒事呀,這有什麼好謝的。」
一個人的性格可以窺見其生長環境,溫紓萊內斂乖巧,各專業老師布置的作業她總是最快最好的完成,朋友找她幫忙她無有不應且竭盡全力,實在超出她能力範圍,她會因為解決不了朋友的困境而沮喪忐忑。
她是老師們眼中成績優異的好學生,是朋友們心中最可靠的存在。
雖然溫紓萊一字不提,但孔佳茉她們都能猜到她肩上在扛著她們無法感同身受的壓力與責任。
她不說她們就不問,她們只知道她們是朋友,理應做她的盔甲,保護她的脆弱與敏感。
孔佳茉又捏把她臉,摸著熱乎起來,她放了心:「好了我要去衛生間了,再磨蹭下去何皎皎起來該跟我搶了。」
早八的鬧鈴應景響起,孔佳茉奔進衛生間鎖門,孫星彤賴床不起,何皎皎三兩下爬下床跑去衛生間拍門。
溫紓萊整理好情緒,去內陽台洗漱。
上午是戲劇概論的課,專業老師以嚴格出名,她們不敢耽擱,全都收拾好後拎包下樓。
一出宿舍樓,看到等在花壇邊的餘澤帆,四人皆是一怔。
餘澤帆時刻瞄著宿舍門口,見到溫紓萊,快步上前:「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