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長吁口濁氣。
……
……
今年的端午節,溫紓萊都是在平淡中度過。
父親是在六月二十五號這天英勇殉職,兩年後,苦苦煎熬的母親也選在同一天吞藥自殺。
和父母生死別離太久,再大的哀傷也都抵擋不住時光洪流的洶湧沖刷,會有一點難以名狀的惆悵,像涓涓細流淌邊四肢,她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回到酒店開完會,她拉好窗簾蒙頭大睡一場,再醒來房間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瞎子一樣摸索到手機,光線驟亮,她眼睛刺痛地眯了眯。
十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今天就結束了。
手機里很安靜,一通未接來電都沒有。
溫紓萊乏力的從床上爬起來,粗糙地挽了兩下頭髮,裝好房卡下樓。
酒店對面有一家便利店,撩開塑料門帘,門口的感應器發出「歡迎光臨」的電流音。
溫紓萊提著個購物籃,繞著一排排的貨架,拿了一小碗土豆泥沙拉,其餘一大筐都是在冰箱裡扒拉出來的冰鎮啤酒。
她去收銀台結帳,掃過店員身後的貨架,「要一盒江南韻。」
店員掃完條形碼,在煙架上抽出一盒綠白色包裝的煙裝袋子裡:「一共一百二十七塊五。」
溫紓萊把付款碼倒扣在掃碼器上,付完款拎著袋子走人。
她沒回酒店,沿著馬路漫無目標的直行,耳機里的歌是JJ娓娓道來的《願與愁》。
走累了,就在道邊的一個長椅上坐下休息。
往北二百米就是夜市街入口,裡面煙火繚繞。
面前走過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男生舉著串串餵到女生嘴邊,女生只管挽著他東張西望。
上午韓子彥的一句無心感慨勾起她的悵然。
溫紓萊關於父母有限的記憶里,父母一直都無比恩愛,那是她對愛情構設的最佳模版。
她七歲就到了舅舅家,舅舅一家三口都很疼她,可是舅舅先是忙於工作沒有太多閒暇也不知道該和她一個女孩說什麼,後來工傷短腿人就消沉下去忙於和自己抗爭;舅媽滿口利劍,脾氣上來路邊的狗都能罵兩句,她對舅媽即敬又怕;溫嶼年更是寡冷少言。
在失去雙親的時候,是舅舅一家接納了她,免她顛沛流離,她不缺吃穿就已是最好,是不該奢求太多。
舅舅那裡是她的家,但她又常繃著一根弦,無法真正鬆弛。
所以她長大後不時會暢想,她會遇到一個理想型的愛人,他們要像她父母那樣甜蜜幸福。
那麼這樣,她是不是就不再孤獨,也不必再戰戰兢兢怕被拋棄。
溫紓萊拆開煙盒塑封,低頭咬出一支煙,攏著火點燃。又單手拉開一聽啤酒,灌下一口。
來電鈴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
是遠在不知道哪個國家——她沒記住,的宗昂。
宗昂這次出國也很忙,不同在國內一天幾百條消息的騷擾她,他只會卡著她白天起床、晚上睡覺的時間點打來一通語音或者視頻通話。
今晚他的電話姍姍來遲,溫紓萊拖到自動掛斷前的最後一秒接通。
「睡覺了?」宗昂的嗓音含著笑:「這麼久才接。」
溫紓萊的嗓音被冰酒侵染的冷酷:「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宗昂問:「心情不好?」
「沒有。」
她雙腿交疊,夾著煙的那隻手的手肘抵著膝蓋,肩背微弓,抿著菸蒂吸一口再吐出來,灰白色煙霧虛化她的臉龐。
像是文藝片裡的女主角。
宗昂隔街望著他的女主角,「溫紓萊。」
她咕咚吞下一口酒:「幹嘛?」
「我在街邊看到了一個很像你的人。」
「哦,所以呢?」
宗昂笑意加重:「所以你要不要抬抬頭,讓我確定一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
第29章 跟蹤/保護
宗昂的一句話拐彎抹角, 溫紓萊還未來得及解析,先下意識抬起臉朝街的另一邊看去。
宗昂一身能融入夜色中的黑,目光穿過路中往來的車輛和行人, 直挺地落向她。
他不是還在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