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後,先帝病倒,大皇子流放西南,二皇子以叛亂罪被斬首,朝中風雲變幻,很快形成了以聞端為核心的利益集體。
謝桐對這段過往早已熟記,今日想起來,卻覺處處驚奇。
聞端……是什麼人?
又是用怎樣的手段,才能從一介白身,成為位高權重的權臣?
仿佛聽見了謝桐心裡的疑問,聞端開口道:「臣與聖上的境遇不同,聖上無需效仿臣的做法,那樣太過危險。」
謝桐微仰頭去看他,好奇道:「什麼做法?」
聞端似是對他的追問感到有幾分無奈,斂眸:「先以利誘之,再以勢威逼,不成就想方設法殺了。」
瞧著謝桐有點發怔,聞端垂眼,突然伸出手,如撫摸雪球兒般,在謝桐的頭上輕輕撫了一下,說:
「臣手上沾過許多人的血,而聖上不必和臣一樣,背這血海深仇的債孽。」
說這句話時,聞端的嗓音極其低沉,傳入謝桐耳中,莫名震得心臟簌簌發癢。
這一陣癢意從心口傳至四肢百骸,連垂下的指尖都如被羽毛撓了撓,忍不住攥起成拳,來掩蓋這股不尋常的感受。
「……」謝桐緩了緩,見聞端不欲多言,也不再問了,只是想起另一件事,道:
「老師身上的傷,也是那時候受的嗎?」
他沒有忘記從東泉縣回來途中,不小心撞見聞端裡衣掩蓋下的上半身。
以及那副身軀上遍布的陳年淡白色刀痕。
現在想來,不會是聞端當年在各方勢力漩渦中遊走時,所受過的重傷吧?
先前那一次詢問,聞端沒有正面回答,不過謝桐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不料這次,聞端依舊沉默許久,才慢慢道:「不是。」
「許是更早之前的舊傷吧。」他語氣淡淡:「臣說過,已然忘了。」
可能是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冷漠,聞端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聖上不必擔心,皆是些皮肉傷,於身體無礙。」
謝桐輕輕唔了一聲,剛要說話,就聽殿門外響起羅太監的聲音:
「聖上,有幾位大人求見。」
*
晌午後,謝桐接見完幾個大臣,又在御書房小憩了一會兒,醒來時就發現旁邊杵著一個黑影。
……是這段時間越來越少見的關蒙。
選秀時的刺客逃脫,關蒙帶著幾個暗衛追了一通,最後「無功而返」,連刺客的影子都沒抓住。
謝桐在眾人面前對關蒙等人小小懲戒了一番,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膳房短了你們的吃食麼?」謝桐看著關蒙略有些清瘦的面容,蹙眉:「還是有人見風使舵,欺負你們了?」
怎麼好好的,還會瘦?
關蒙一貫的寡言少語,這時也只低聲道:「沒有。」
謝桐想了想,說:「朕私下命羅太監給你們送了些金條,可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