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指尖狠狠刺出淤青,謝桐勉力支撐著自己的思緒,不能、也不敢去想,另一種可能。
預示夢並不是真的。
他做了太多與夢中截然相反的選擇,干涉違背了太多所謂的天命。
西南疫病整治的所有決策,都與夢中描述的不一樣。
聞端不應該會來曲田縣,曲遷也不應該會出現在京城,安昌王更不應該會舉起反旗,率著軍隊圍在城外。
如若牽一髮而動全身,那聞端會染上疫病,不治而亡,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而謝桐強硬地命令自己,拒絕了這個猜想。
腦海浮浮沉沉,謝桐在一片紛亂的思緒中,突然抓住了某幾個字眼。
安昌王。
……安昌王。
令得事情發展變化成這樣,安昌王難辭其咎。
謝桐用力攥緊成拳,怒火幾近要將理智燃燒殆盡。
他要殺了這個逆賊!
「聖上!」曲遷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卑禮節,緊緊抓住謝桐的手腕,高聲道:「聖上,這消息或許不實,您聽一聽!」
謝桐驟然回過神來。
他輕眨了下眼,感到一大顆溫熱的水珠從左眼尾溢了出來,意識到那是什麼,謝桐猛地偏開臉,不讓面前的許多人瞧見。
曲遷愣了一下,隨即往前站了一步,擋住其他人看向謝桐的視線,而後說:「要不……其他人先退下吧,這位聞府的大人請留步。」
他身為一個普通醫師,從未這樣對人發號施令過,不由得忐忑不安,唯恐無人聽從。
沒想到因為曲遷經常跟在謝桐身旁,又常著御醫署的常服,其他人都把他當成宮中的御醫,於是恭敬一禮後,紛紛離開。
謝桐盯著地面看了許久,才察覺自己穿在軟甲裡頭的衣料緊緊貼著後背,陣陣發涼,腿上也沒什麼氣力。
「聖上,您受了驚嚇,出了許多汗。」曲遷仍沒有放開抓著他的手,眸色擔憂:「草民待會熬一碗定神的藥湯給您。」
謝桐抬起眼,啞聲問:「你先前說了什麼?」
曲遷讓他去看幾米外候著的那個男人,道:
「草民剛剛聽聞這位大人是聞府的侍衛,他也帶了有關聞太傅的消息來,與對岸射來的信中內容並不一致。」
那侍衛立即上前一步,接著說:「聖上,太傅剛剛派人潛出城,命我們來尋聖上,將他的近況告知您。」
謝桐怔怔道:「他如何……了?」
「病熱有所減輕,精力較前兩日充沛,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謝桐輕輕將這幾個字在唇中咬了一會兒,劇烈的心跳終於緩慢地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