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謝桐拒絕的話,聞端也沒逼他,而是換了個話題:
「臣今夜入宮,原本想求見聖上,到了御書房卻沒見人影,只看見雪球兒給臣下的御旨。而後羅公公才告訴臣,聖上是往金鳳閣里去了。」
「現下四周無人,聖上可否告知臣,來金鳳閣的真實緣由?」他不疾不徐道。
謝桐還在強撐自己的臉面:
「朕是天子,偶爾到京城中視察民情,何錯之有?再說朕只在金鳳閣大堂中稍坐了一會兒,連茶都沒有喝上一口,太傅為何追問不舍?」
這番話說得實在虛張聲勢,聞端看了他片刻,突然勾了下唇角,笑了一笑。
然而謝桐垂著眸,沒發現他的神色變化。
「聖上不必緊張,」聞端緩緩道:「臣只是擔心,才有此一問。」
誰緊張了?謝桐心想。
「……真要擔心,」
他的嗓音低了下來,帶著不自知的埋怨:「怎會一連數日刻意避著朕不見面。如今來興師問罪,又是為什麼?」
馬車骨碌碌前行,轎內安靜了半晌。
謝桐抿著唇,心裡頭那點酸澀之意發酵得更濃。
明明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明明萬分想念面前的這個人,明明早就想要親眼看看一個多月沒見到的人,明明……
但在今晚這個時候,他先前那些衝動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聞端面前,整個人思緒都是混亂的。
他……
「聖上。」
聞端不知何時伸出了手,謝桐還沒有所反應,就感到肩側被人輕輕按住,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帶著轉過了身,朝對面的人看去。
「疫疾纏綿難斷,臣實是不想讓聖上沾染上半分可能的病氣,直至如今幾位醫師輪番診斷無事,才敢出門面見天顏。」
謝桐怔怔聽著,察覺到聞端的手從肩側往上,先是安撫般摸了摸他的脖頸,而後繼續抬起,落在了謝桐的臉頰下方。
——這個動作,就如同珍重無比地捧著他的臉似的。
即便有帷帽遮擋,謝桐也忍不住扭了扭臉。
「然而今夜來尋聖上,卻是由於臣的私心。」
聞端的話語緩慢:「金鳳閣中年輕貌美的男男女女不少,臣唯恐聖上動了凡心,這才緊追過來阻攔。」
「臣來此,還想再問一聲。」他又道:「先前聖上對臣說的那些話,如今可都想清楚了?」
謝桐的眼睫顫了顫。
「是……」謝桐輕吸了一口氣,說:「朕也——」
「……喜歡太傅。」他聲音漸低道。
聞端點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