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那四個字,謝桐忍不住又抿了抿唇,卻因為唇上的傷口,而扯起一陣刺痛。
「嘶——」
聞端放下梳子,轉而步至他跟前,伸手捏住了謝桐下頜處,低聲說:「我看看。」
謝桐依言抬起眼,看見聞端擰著的眉心。
「破皮了。」他又聽見聞端的聲音:「咬得太重了嗎?」
謝桐其實沒覺得聞端那一口有什麼力度,或許是根本沒空留意。
「聖上龍體金尊玉貴,臣本該注意些。」
聞端放開了輕捏他下頜處的手,看似非常一本正經地說了句話,聽在謝桐耳中,卻覺意有所指、含義豐富。
「小傷而已。」謝桐咳了一聲,並不在意:「劉小公公大驚小怪,你也跟著戲弄朕麼?再不尋御醫來上藥,這傷口都要消失了。」
聞端忍不住揚起唇角。
見謝桐彆扭,他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時辰已經很晚了,聖上可否歇息了?」
謝桐擱在書頁邊上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
「嗯。」
他表現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隨手把書合了,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一邊又似無意間問:「老師今夜留宿宮中,有和府中交代過麼?」
聞端挑眉:「臣府中又無女主人,需要和誰交代?」
「……」謝桐已經走到了榻邊,轉過身看向他,咬牙道:「朕又不是說這個。」
聞端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你……」謝桐斟酌了片刻,低聲說:「若是你府中幕僚,或是那些追隨你的官員知曉了此事,又該如何——」
聞端頓了頓,問:「聖上是不想令旁人知曉我們的關係?」
「不是。」
謝桐果斷搖頭,眼睫垂下,輕輕道:
「朕是天子,何須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老師,朝中的不少官員以利為先,你與朕如今……他們或許不會善罷甘休,會對你不利。」
自謝桐即位後,對朝中局勢看得更清晰。
「聞黨」一派的官員們,從來都不是牢固緊密的一塊鐵板,而是聞端以利益引誘和強權鎮壓下擰合而成的利益體,在沒有外力衝擊的時候,儼然是穩定強大。
但若是這個利益體所追隨的聞端率先出現了「動搖」,這些虎視眈眈的豺狼,會不會露出獠牙利齒,一撲而上?
謝桐想著這些心事,突然一愣。
幾個月前,他尚還在思索如何從聞端手中奪權,今時今日,竟開始為面前的這個人考慮起更深遠的東西了。
比起純粹的權勢,他如今更在意的,早已是聞端這個人。
「聖上不必為臣憂心,」聞端這時開口道:「臣向聖上許諾過,聖上與臣想要的,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