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如是離開後,謝桐垂眼盯著手裡躺著的那枚貓兒印章良久,才收攏掌心,將冰涼涼的玉印攏在指間。
他忽而想起,半個多月前,宮中「出事」的前一天夜裡,聞端深夜出殿去了刑部,許久才回來。
也正是那一晚,聞端以利相許,與安昌王達成了短暫的合作。
或許聞端曾想借安昌王之口,將他的身世全盤托出,怎料謝桐並不相信,甚至不欲在獄中多停留一時半會兒,而是直接出了大牢,去了行宮。
以至於羅太監原本在御書房伺候,後面才被聞端支使開來尋謝桐,繼而匆匆趕到行宮。
聞端諸般算計,針對的竟是他自己。
謝桐思及此,心中既酸澀又惱怒,忿忿間提筆沾墨,一氣呵成寫完了信,又惡狠狠地在右下角塗了一個圓圓的大墨點,豎批幾個大字。
「來人。」謝桐塗完後就把筆擱下,出聲喚人。
羅太監送簡如是到宮門口,御書房外邊候著的是劉小公公,聽見聲音,忙進門道:「聖上,有何事?」
謝桐隨手將那塗了墨點的紙張折了兩折,想了想,問:「前些日子宮中豢養的信鴿,能用了嗎?」
自嘗試過西南治疫時的消息不通後,謝桐就叫了幾個擅養鳥的宮人,養了一批膘肥體壯的白鴿,專門訓練來替人送信。
謝桐記得,上次曾聽宮人來報過,如今信鴿已可將信送至百里外,訓練成果良好。
「抓一隻來,」他對劉小公公道:「朕要給太傅送信。」
劉小公公應了,飛快地跑出去,半柱香功夫後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手裡還提著個精巧的鴿子籠。
一隻灰眼睛的白鴿在裡邊,歪著腦袋與謝桐對視。
「這小鳥可靠麼?」謝桐懷疑地看了幾眼,蹙眉:「它如何就能將信準確無誤送到太傅手中?」
「奴才也不知道,」劉小公公坦率地說:「不過奴才和他們說了,要最熟悉聞……聞校尉的那一隻,他們就給了奴才這個。」
謝桐原本仍是不信,但想了想,那信上又沒什麼秘密的話,專程叫人送一趟也未免勞神費力,不如叫這小傢伙試一試。
「你來。」謝桐朝劉小公公招手,道:「幫朕抓著它,朕把信綁上去。」
兩人對著白鴿一番折騰,總算把信綁在了鴿腿上,謝桐推開御書房的窗,劉小公公捧著鴿子走過來,一邊還對著它念叨:
「你可要爭氣,必須把聖上這封密信送到太傅手上,若有差池,今夜就將你燉了白鴿湯。」
謝桐:「……」
劉小公公跑到窗前,雙手托著白鴿一伸,那鴿子慢悠悠地撲騰兩下翅膀,從他掌心裡站起來——拉了泡鳥屎。
「哎!」劉小公公大驚失色,叫道:「聖上!這——」
謝桐捏了捏眉心,無奈:「沒事,出去洗洗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