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擁著他,怔了一會兒,想起某些事來:「這就是你先前漏了給朕寄一封信的緣故?」
後面倒是補了一封,卻是字跡潦草,他當時還以為是軍中事務繁忙,原來竟是因為肩上受了傷,提筆艱難?
這受傷的消息,竟無一絲透露到謝桐案前。
聞端發現實在是瞞不過,只得道:「……戰場禦敵,受些輕傷是尋常事,怕聖上憂心,於是瞞而不報,如今已無大礙了。」
謝桐的眼圈又要紅了:「今日瞞報肩傷,明日又想瞞報什麼?你這欺君之罪,一日比一日犯得多了!」
聞端見人要惱,索性徑直去堵謝桐的嘴。
安撫的話說了一大通,又兼身體力行地仔細伺候,才令得謝桐拋卻這件舊事,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來。
折騰了半個多時辰,謝桐終於力竭。
懶洋洋地任由聞端將他攔腰抱出來,又擦淨身上發上的水珠,換了乾淨的寢衣,這才傳宮人進來伺候。
熱水澡一洗,四肢百骸在寒風中受的僵冷都被驅除,倦意也難以抵擋地湧上來。
謝桐窩進榻中時,幾乎連眼皮都要睜不開了。
他枕在金絲枕上,突然又感到發梢被聞端輕輕握在手中,用軟帕一點一點去拭上面未乾的濕意。
「別以為這樣朕就不氣了,太傅……」謝桐迷迷糊糊道:「還不如早點睡覺,好睏了。」
聞端溫和的嗓音響在旁邊:「臣給聖上擦乾淨頭髮就睡,否則易寒濕凝滯,明日起來要頭疼。」
謝桐還想說什麼,卻抵擋不住困意,含糊了兩聲,就睡過去了。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察覺到聞端上了榻,伸手給他掖好被子,又俯身過來,停頓片刻,才在謝桐眉心落下一吻。
思緒混沌時,謝桐隱約聽見聞端喚了一聲他的小名。
那字眼熟悉又陌生,似是許多年未曾從聞埠中聽見過了,以至於謝桐從夢中稍稍清醒過來,睜開眼,望著聞端的面容,輕輕「唔」了一聲。
聞端伸手撫了下他的臉,低聲道:「能有與聖上相伴的這一日……臣真歡喜。」
謝桐翻了個身,在溫暖的被褥間,嗅著聞端身上縈繞著的淺淡松柏氣息,心臟如同被微燙的蜂蜜溢滿了,連流動的血液也像是品嘗到了那份甘甜,每一寸角落都充盈滿足之情。
這些日子的緊張不安、日夜擔憂,終在這一刻消弭無影。
他用手指勾了勾聞端的指尖,在意識朦朧間回應:「我也很歡喜。」
「……往後的每一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