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陪伴長大,如兄弟手足般的人,如今靜靜安臥在這方寸之地,儘管哀榮加身,珍寶陪葬。
眉眼冷峻的男子閉了閉眼,抽出匕首,橫在頸前。
當初變生肘腋之間,他身為暗衛首領身負重任而未在京都,沒能在關鍵時刻陪在他身邊,如今,此人已不在世間,一切都失去意義,他願殉葬於此,追隨他至碧落黃泉。
利刃割喉的剎那,凌羽琛的小臂被握住,睜開眼的瞬間,面色突然凝住、呆滯,好一會兒才悚然驚醒,僵在原地。
只見棺中人已然坐起,修長有力的手握在他手臂上,墨色長髮迤邐,蜿蜒在華麗的衣袍上,溫潤如玉的臉龐一如從前俊美,更比最後見面的時候多了紅潤的光澤。
黑水晶般璀璨的眼眸熠熠生輝,嘴角噙笑,英氣濃黑的劍眉眉梢微挑,又被桃花眼眼角向下優美的弧度中和,形成一番獨特的令人難以言喻的溫柔意味:
「孤尚且安好,卿何以輕生?」
柔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語調,打破了此間墓室的陰冷淒清,讓人仿若從地獄重回人間。
感受著手臂間的暖意,凌羽琛眼中驚訝、迷茫、激動、欣喜錯綜交織,最後眼泛淚光,直直的望著扶蘇:「殿下!您……您沒事?」
扶蘇鬆開手,扶著棺壁起身,看了周圍一圈,袖著手,低頭略思考一番,遂看著凌羽琛,笑道:「孤也不知何故,當初替父皇擋下的一劍分明正中心臟,原是必死無疑。想是前番所中異毒之故。孤方醒不久,幸好你及時趕來,不然孤定然被悶死在這厚重棺槨中了。」
凌羽琛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殿下吉人天相,遇難成祥。」想到如果自己沒有出現的後果,他心中不由後怕。
「此處並無旁人,羽琛不必如此多禮。」扶蘇扶著棺壁邊沿側身跨出來,躬下身,雙手托著凌羽琛的雙肘將人托起來,看著他眼中未消的淚光,輕言安慰:「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羽琛莫要傷心了。」
「是!」自從聽聞噩耗後終日惶惶不安的心,如塵埃落定,安穩了。凌羽琛一掃之前的落拓頹唐,恢復往日挺拔沉著。
扶蘇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又很快收起。
原太子已死,可他心中總有些玄妙之感,連自己也弄不清,索性放下,不再思索。
他側過身,袖起手,抬頭打量著四周,抬起腳步在墓室中信步遊走,有些感慨:「這裡是……父皇的皇陵。當年還是孤奉命督造的,死後能陪葬皇陵,看來父皇終還是相信孤的。如此,也好。」扶蘇視線逡巡一周,最後落在棺槨中的一把寶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