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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張臉幾乎貼近在他胸膛前,近的能聽清楚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那是一雙全然依賴的眸,裡面的專注幾乎看得謝宴有過剎那的失神。

她勾著他的手腕,那瓶藥在他漸漸鬆了的動作中滑開了些,謝宴回神又握過去。

手中一緊,兩人指尖相碰,謝宴正要開口,便聽見一道軟軟的聲音。

「好不好嘛,夫君。」

一句好幾乎就要在她引導的話中脫口而出,謝宴猛地闔上眼又咽了回去。

果然是她。

果然,是她。

「夫君?」

蘇皎勾著他的手腕偏頭看他。

謝宴驀然睜開眼,推開她往外走。

「不好。」

墨色正濃,睡夢中的蘇惟睜開眼,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

灑進來的月光照著他赤紅又痛苦的眸,他伸手捂住了心口。

他又做了那個夢。

他夢到他的皎皎做了皇后,被那人的貴妃和皇子欺負,孤立

無援地死在後宮中。

「哥哥……好疼……你怎麼不來救我呢?」

夢中那雙盈滿了淚的眼撕扯著他的心,蘇惟從沒覺得有這般無力的時候,他就這樣看著她在他面前,嫁給別人,做他的皇后,又死在淒冷的皇宮中。

那夢這樣真實,連他跟著那位謀反都夢到了,那會是他們的以後嗎?

他的皎皎會在謝宴登基的第三年死於非命,他們死前甚至連見一面都不能。

「咳咳……咳咳咳……」

蘇惟猛地捂住心口,嘔出一大口鮮血。

他踉蹌著下了榻,喘著粗氣看門外的夜色。

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張看不到的大網將整個蘇府籠罩在未知的以後,這份未知讓蘇惟感到恐慌,可心亂只是片刻,他眼中閃過冷意。

就算這是命,他也要將這命改了,把他的皎皎救出來。

「來人。」

屋外悄無聲息站了個人。

「主子。」

「去城郊告訴那位,有些計劃要提前。」

正子時,屋內一片平穩的呼吸聲,蘇皎睡得純熟,不覺面前已站了一道身影。

謝宴冰涼的指尖落在她柔美細膩的面龐上,不輕不重地摁了一下。

腦中一幕幕閃過重生這幾日發生過的事。

蛇毒,闖佛殿,重生後見他殺人敢攔在他面前,回門當日的藥,還有……神色匆匆從蘇父書房出來的蘇皎。

一切怪異又矛盾的懷疑,都在今晚他用回水凝露丸試探的剎那得到了答案。

五年前的蘇皎不會知道這東西的用處,只有五年後的她……

貪生怕死,巧言令色,哄人的話張口就來,卻沒半點真心,敢前腳用話哄著他,後腳就能笑盈盈地奔向蘇惟。

果然是她。

她竟然重生了。

和他一樣,重生在了成親後的第一年。

腦中不斷翻湧著病榻前她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身影,那從重生後便鮮少波動的眼神閃過陰鷙,他垂下頭,點上她睡穴的剎那,大手扣在她脆弱的脖頸便要用力。

憑她病榻前的那膽大包天的話和叛逃,他便真殺了她又有何不可?

他本想既然重活一回,蘇皎又還算乖覺,人死如燈滅,他便不再計較那些背叛和逃跑。

可她竟然重生了。

手下動作收緊,那原本瓷白的面龐上剎那便漲紅,纖細的脖子在他手下幾乎瞬息便能扭斷。

他俯下身,胸腔氣息翻湧,掌下再度用力的剎那,睡夢中的蘇皎卻不知夢到了什麼,喃喃了一句。

「夫君……」

謝宴一怔,繼而嗤笑。

「騙子。」

如是說著,他腦中卻不由自主回想起燈盞下她盈盈的笑。

「夫君在哪我在哪。」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呢。」

掌下才鬆了片刻,便又是死前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

五年夫妻,蘇世叛變也帶走了她為數不多的腦子,她拗了死理要離開,可外面正逢亂世,她在他身邊享慣了榮華富貴,逃出去了誰保她?

她這樣貪命的人,若有腦子,就該知道待在他身邊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她偏偏……

不……不對。

的確是有了腦子,重生回來除卻最初的那句和離,後來待在他身邊,卻學會了乖巧,一句一字甜言蜜語,盡然是有目的的,卻也老老實實待著,沒再做什麼蠢事。

也知道重回來的第一件事是不再忍讓皇后。

帶著記憶回來,多少讓她學了幾分聰明,又乖乖待在他身邊,是還想如同前世一般等他登基做皇后?

也是,她畢竟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愛奢靡又貪生,前世五年都沒提過和離,如今重回,必得想辦法先弄死了雲緲和皇后,再過她瀟灑的皇后生活。

謝宴忽然盯著她,眼中閃過幾分興味。

她這般討好,待在他身邊想著皇后的日子,甚至能哄了五年前的他為蘇皎做出闖佛殿這樣愚蠢的事。

必然以為他很好糊弄吧?

冰涼的手漸漸鬆開,他驀然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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