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笑。
「提前再來看看您日後將要執管的江山……不好嗎?」
對面的人晃動了身子,便從蘇惟的遮掩下露出一雙眼。
他如同護國寺那日一樣帶著面巾,可那熟悉的眼……
蘇皎的心霎時便要跳到嗓子眼。
是大皇子!
三年前,皇上親自下令處死……真是大皇子。
他果然沒死?
她心中越想越亂,正逢大皇子越出窗欞,蘇皎連忙隱去了樹後。
蘇惟緊接著從廢殿出來,面上已隱去了笑,手中摩挲著一個白玉鐲子。
那是……她娘親的。
偷聽到的這一番話使得蘇皎心中亂極了,長翊今日回稟的話再次浮現在她腦海。
所以,她娘果然是被她哥哥帶去了皇陵,她娘的事……也是她哥哥一手造成的。
蘇皎指尖摳在手心,剎那便鮮血淋漓。
她沒想到,她相處了十多年的哥哥,竟然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
她娘被他藏在皇陵里,是生,還是死?
蘇皎心口一窒,那白日裡的抉擇再次出現。
她卻知道自己再沒有選的路了。
*
蘇皎順著小路回去的時候,又開始下起了細雨。
來來去去的人著急奔走著,有宮女注意到她形單影隻地走在風雨里,路過時便順手塞了一把傘給她。
蘇皎捏著傘,腦中亂得厲害。
如果今生娘的死是哥哥造成的,那前世呢?
前世她以為的心絞,會不會其實也不是心絞?
她亂糟糟地想著,不期然抬頭,恰好看到依舊坐在台階上的謝宴。
許是膝上的傷還沒好,他一直未曾挪動,淋在雨幕中,反襯得那眉眼清冷,見得她來,他彎唇一笑,又多出幾分無害。
她驀然喉嚨一澀,又想起了蘇惟對面的那人。
那是謝宴來永寧殿蹉跎了三年又兩年的原因,曾為了兄長的死頂撞君父得了厭棄,一個意氣風發的皇子,硬生生磋磨了最好的幾年待在冷宮,如今卻說……那位皇子非但沒死,還潛伏在背後,意圖奪位?
如此看著謝宴,他們隔著雨幕對視,想起方才廢殿外聽到的那番話,一個是她的哥哥,一個是他的兄長。
蘇皎看著他,驀然覺得他們如今的境況何其相似。
她想張口,想將今日看到的都和他說出來,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說了他會信嗎?如今的他,又能承受得住這樣殘酷的真相嗎?
心中傾軋難抉,她看著如今,雖然時有陰晴不定卻依舊重情的年輕皇子,頭一次生出了猶豫和不忍。
她在謝宴的注視下一步步往前走,大雨淋濕了她的身子
,越走近,到了他跟前,一把長傘罩在謝宴頭頂。
「下雨了。」
謝宴順勢與她一同攏著傘,遮在兩人身上。
沾了雨水的冰涼指尖和蘇皎的纏在一起。
「回嗎?」
他眉眼彎彎,露出幾分無害。
心中的天平漸漸坍塌。
蘇皎闔上眼,任他拉著往前走。
罷了,反正如今的她短時間是走不出去了,既然他依舊還是前世此時的模樣,又何必在這會就將這樣的殘酷告訴他。
身邊的人靠在他身側,謝宴無聲在雨幕下彎起個幽暗的笑。
直到她回來的這一刻,他便知道今晚做的這個局是極好的。
她不會走了。
攏住蘇皎手指的剎那,謝宴如是想。
第22章
花汁往下流動,沒入那雪……
夫妻兩人順著往回走,安靜的小道上忽然響起一陣尖叫和嘈雜。
「不好了,有刺客,快來人護駕!」
漆黑的路上驟然亮起無數火把,各處湧出御林軍,將小道也照得燈火通明。
蘇皎連忙拉著謝宴往前走。
「咱們快些回……」
「三皇子,皇子妃!」
不知誰喊了一聲,巡視的御林軍們紛紛看了過來。
前面的侍衛長疾步跑上前。
「你們兩位怎麼在這?」
「我們……」
「何處有了刺客?」
謝宴打斷了蘇皎的話,侍衛長果然被這句轉移了注意力。
「宮宴上有刺客突然出現,被御林軍追出來之後往乾清宮方向去了,屬下等趕去乾清宮,卻已不見皇上和刺客的身影,此時正滿宮逮捕刺客!」
侍衛長也管不得他們為何出來了,匆匆丟下一句就趕忙往前去。
各處宮門都被打開,刀劍和喧囂聲響徹整個皇宮,蘇皎聽罷這話不由得心中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