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
四個人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夏油傑禮貌地沖他們笑笑,也擠進去,和雲海住持一起上了二樓,經過被捆住的老闆夫妻時,雲海和他們對視一眼,兩方眼底都划過一絲緊張的情緒。
他們推開門,五條悟和夏油傑「看」到了人山人海的祭壇,無處可去的靈魂們全都聚集在祭壇周圍,表情茫然又空洞,其中就有渡邊羽和岸木美依子的靈魂,它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表情中的空白褪去,逐漸開始恢復理智。
這是因為離自己的身體近了。
而這其中,有兩個尤其特別的孩子,一男一女,看著跟渡邊羽等人差不多的年紀,十四五歲,相對而坐在祭壇之上,表情非常生動,幾乎跟活人無異,其中的女孩看見雲海,還喊了一句「爸爸」。
雲海住持目不斜視地走到鏡子前,拿出了屬於他女兒的臍帶和八代屋兒子的臍帶。
他深吸一口氣,高度緊張道:「我這就施法讓靈魂歸位。」
夏油傑和五條悟走到他身旁,五條悟幽幽道:「哦,是嗎?那你可就拿錯東西了,你要召喚的靈魂是岸木美依子和渡邊羽,而不是你的女兒。」
雲海住持渾身一凜,身體僵在原地。
夏油傑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惋惜,「雲海大師,他們也是他們的母親和父親的珍寶。」
「……」
岸木美依子的靈魂露出悲傷又麻木的表情。
其他的孩子是父母的珍寶沒錯,但她不是。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追著媽媽的車跑出去很遠很遠,祈求媽媽愛她、珍惜她、帶著她一起生活、或者回頭看她一眼。
後來,她不在乎媽媽了,不在乎世上還有沒有人愛她了,她連生存都這麼艱難,還談什麼愛不愛呢?
可是偶爾,她也會意識到只有她是個完全不受父母期待和祝福的生命。
夏油傑話鋒一轉,嘆息道:「就算沒有父母的期望和愛惜又怎麼樣呢,這個世界上仍然有人在意他們是否活著、是否快樂。他們活得都很認真,他們很認真地交到了朋友,擁有了自己的安身之所,還一本正經地規劃了自己的人生,你沒有資格偷走他們的一切,你必須把他們的靈魂還回來。」
雲海住持面無表情地沉默許久,聲音顫抖:「可是,我的梨歌要怎麼辦呢?她也才14歲。」
夏油傑冷酷地告訴他:「跟梨歌道別吧,然後送她成佛。我們不想在你的女兒面前讓你難堪。」
五條悟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算咯,這個雲海他留著有用,他確實沒打算殺掉這傢伙。
米格爾等人狐疑地走了上來,探頭探腦道:「你們到底在幹嘛啊……」
雲海住持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沒有成功的可能了,他面如土色,緩緩走到祭壇面前,哽咽道:「梨歌,你要走了。」
女孩茫然了片刻,「爸爸,我不能復活了嗎?」
雲海說:「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沒有做到這件事,對不起,梨歌……」
他們吸收了其他靈魂殘餘的生機,又堅持不懈地祭拜思念,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的靈魂養到這個地步,又因為靈魂里的雜質太多,只能選擇進入咒術師的肉體,用咒術師的咒力鎮壓那些駁雜的、不屬於孩子本身的部分。
可最終,一切都搞砸了。
女孩露出不舍的表情,「可是,你這麼捨不得我,我放心不下你啊。」
雲海驟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大概是他哭得太大,樓下的老闆夫夫也察覺到了什麼,不斷地大喊兒子的名字:「佑季,佑季!你還好嗎!佑季!」
男孩也很錯愕:「爸爸,媽媽?」
五條悟涼涼道:「看吧,為了復活孩子瘋魔的你,才是妨礙他們成佛的元兇。」
雲海更加崩潰。
五條悟轉頭命令道:「喂,把樓下那兩個傢伙拎上來,讓他們跟兒子道個別。」
大城葵等人:「……」
這個語氣,怎麼這麼像是五條大人?
他們不敢怠慢,趕緊飛下樓把老闆夫妻帶了上來,老闆夫妻看不見兒子,急得都快哭了,他們既不是咒術師也沒有被八尺大人詛咒過,當然看不見亡魂。
夏油傑只能當場折出來一個小紙人,讓佑季短暫地附身在小紙人上。
平平無奇的小紙人上燃燒起火焰,兒子的聲音時隔四年再次在這個房間裡響了起來:[爸爸,媽媽,我好像回不來了,你們別再等我了,生個弟弟或者妹妹,然後幸福的生活下去吧,我不想看見你們總在家裡哭泣。]
老闆夫妻懵了,他們目瞪口呆半天,隨後哭著喊佑季的名字,然而小紙人已經燒完了,佑季的聲音也隨之消失,老闆娘當場哭暈過去。
四年了,他們從最開始的悲傷到現在的瘋魔,沒有一日不期待遭遇海難的兒子能夠回來,可是現在兒子告訴他們,他們真的要永別了。
一旁,認命的雲海住持拄著法杖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一瞎子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灰敗下去,雲海的嘴唇顫動幾次,終於還是念起了超度亡魂的咒語。
陰暗的祭壇中,無數孩子們的靈魂化作星星點點的螢火,一起衝上天花板,唯有渡邊羽和岸木美依子這兩個生魂站在原地。
他們看著自己的身體,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