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必要談生意,圈子裡無論誰喊他過去隨便玩玩他都是拒絕的。
「回國有空一起。」叢一收回向外遠視的目光轉而望向文時以,隨口這樣一說。
「休息下吧,一會兒婚禮就要開始了。」文時以沒答應,換了話題。
賓客陸續如約而至,整個古堡都依照著婚禮的主風格裝飾成了純白色,裝飾的鮮花全部採用了新鮮的白玫瑰和香水百合,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純淨的白色海洋。
挽著文時以,叢一從房間出來一路走到了婚禮現場。
這中間,她沒有做任何心理建設,她自認自己應當是毫無波瀾的。
她不需要為見一個已經有新歡的舊愛做任何思想準備。
一如既往,她微微抬著下巴,目光直視前往,昂首闊步地邁在階梯上。
文時以察覺身邊人的表情微變化並未說什麼。
其實他能感受到,她大概在故意較勁兒。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現在眼前,當下那一秒,叢一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強烈抖動了一下。
透過Vinay的神情,她無比確認,他也並非毫無波瀾。
對視的那一瞬,彼此心理都應當是都很清楚,在這樣的場合以新的身份重逢,到底意味著什麼。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惋惜驚訝,還是在擔心她是不是一會兒會砸了他的場子。
沉默片刻後,是文時以主動開得口。
他將手裡那張請柬放在桌上,收回手時順便輕輕安撫了一下叢一,轉而禮貌客氣地對面前的新人致以祝福。
「Sorry, my mom couldn#039t make it today because 射 had something to do, so my fiancée and I came to wish you a happy wedding!」
(抱歉,我母親今日有事未能到場,我和我未婚妻前來,祝你們新婚快樂!)
聽到文時以口中講出未婚妻時,Vinay的神色變了變,大概是震驚,順勢看向叢一卻並未說什麼,伸手接過了他們遞來的新婚禮物。
「Hope you like the gifts we brought. Wishing you a happy marriage!」
(希望你們喜歡我們帶來的禮物,新婚快樂!)
叢一完全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嬌俏的臉上看不見半點神色起伏,笑著與眼前舊愛新歡祝賀。
客氣也客氣過了,寒暄也寒暄完了,叢一極快地收回目光,挽住文時以的手臂走入賓客席。
落在下來後,叢一鬆開手,垂眸盯著階梯地毯上的某塊暗色花紋出神了有幾秒,很快便調整好。
文時以坐在她身旁,刻意不去看她或者是觀察她的反應。
他知道,叢一希望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要多給予她眼神和關心。
叢一安安靜靜地坐著,頭頂的紫水晶王冠被陽光穿過折射出一抹淡紫色的流光溢彩。
她的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左手上依舊纏繞著無論什麼裝束都會搭配的髮帶,用以遮蔽那些醜陋的過往和疼痛。
她不吭一聲地坐著,很久,很久。
大概太專注了,連婚禮開始她都沒意識到,只看到眼前的景致更迭。
她的視線永遠是向上走的,目光反覆流轉在白玫瑰打造的夢幻海洋里,應接不暇的白中,一對新人挽手走在滿天紛飛的花雨里,臉上滿是笑意。
似乎大家都在歡呼,虛微的聲音時遠時近,她怎麼也聽不太真切。
她明明身處其中,卻有一種被從中剝離的感覺。
熱鬧嘈雜里,她感覺自己被越推越遠。
在被推到某一個點時,她被困在了原地。
好多回憶忽如其來地朝著她湧現,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
預感很差,這幾年的日子過去,她對自己身體的掌控程度已經變得越來越差。
她無法確認自己在任何時刻會不會遭遇那些軀體焦灼的困擾。
眼前的新人從遠處走來,潔白的頭紗下金髮碧眼的女人幸福地笑著。
腦海中忽然閃爍起了一切模糊的碎片,叢一強壓制著小幅度搖了搖頭企圖恢復模糊的視線,可等她再看向遠處身著白紗的女人時,那件漂亮的魚尾紗上多了一片鮮紅的血跡。
她猛然驚懼,不可置信地凝視著眼前的一切,那片紅又忽然神奇地消失。
三年前,冰冷浴缸里滿是她溫血的畫面乍現。
痛苦的,甜蜜的,如此種種回憶的碎片交疊著在她腦海里翻滾起來。
呼吸驟然變得困難起來,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扣進皮肉里。
她強忍,不讓自己抖得明顯。
可當她重新看向那些畫面的主人公時,強忍失敗。
她沒來由地回想了更多的過往。
他們在舞會跳得那支舞,在西區看的某一場戲,他為她親手做的早餐。
日夜纏綿,濃情熱吻......
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