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滬城的那日,叢一又一次提出要不要接殷正均以後去港島或者京城生活,有她或者殷媛璦在身邊,總比在這花園洋房裡一個人的好。
「我生在這,長在這,和你外婆一輩子的回憶都在這棟房子裡,去打擾你們的生活做什麼。」殷正均拒絕了,看了看叢一和文時以,欣慰地笑了笑,「去吧,去過你們的日子吧。」
話說完,殷正均又看了看文時以,意味深長,但並沒再多說什麼。
好多道理,好多感觸,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有所領悟,並不在於話說幾次。
這個世界上坐擁無盡財富無上地位的人太多太多,但功成名就,高高在上後又還能多求得一份幸福的人少之又少。
運氣就那麼點,得了一樣,就不能要另外一樣。
這一生,寶貴的時光和東西,是有限的,是禁不住浪費的。
要非常,非常的珍惜。
要用心去感受,去經營。
末了,在叢一離開前,殷正均又多交代了句。
「回去見到你媽媽,叫她有空回來一趟。」
「好!媽咪肯定也很想念您!」
爺孫倆該說的也說完了,叢一跟著文時以毫無掛念地上了回京城的飛機,一路上睡得格外踏實。
再醒來,飛機快要落地,天完全黑了。
叢一揉著眼睛起來,看到一邊的文時以還在處理工作隨口問了句內容。
文時以大概給她說了下項目和情況,剛好項目和新能源掛鉤,他便忽然想到問問她的意見。
「怎麼樣,有興趣嗎?」
「什麼?」
「競標,要不要組自己的團隊試試看?」
文時以這麼一提,叢一來了興致,盯著電腦屏幕上的ppt,思索了幾秒,當即便拍板。
「資料記得發我。」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文時以立刻交代了下去,沒多久,喬湛那邊就把項目資料和競標要求都一股腦地送進了叢一的郵箱。
時間不早了,叢一不想要回文家,文時以就帶她回了城郊別墅。
他們去日本又飛滬城有個小半月,去年冬天還有今年三月里他們滿世界拍的婚紗照已經全部精修完裝訂好,做成了各種相冊,以各種形式留念保存,這會兒送了過來,現在就放在城郊別墅。
叢一聽了這個消息,回來衣服都沒換,直奔電梯,出來踢掉高跟鞋,光著腳隨意地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便開始拆。
文時以不過就是去地庫停了車的功夫,沒追上她的腳步,順著電梯上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一地凌亂中準備拆下一個包裹精美的相冊。
「換了衣服洗過澡再看。」
他走過去,將那些相冊理好,也忍不住打開看了看內容。
「不要嘛,你快看,這張當時拍的時候我就好喜歡。」
叢一的目光落在倫敦那本相冊的第一張上,伸手撫摸著照片上兩人擁抱在陽光下的身影,思緒一下子穿回他們當時拍這下套照片時的光景。
冬日的倫敦潮冷得厲害,她穿著抹胸的長拖尾,宛如搖曳著璀璨星河在落滿雪的街頭,與他挽手相擁,哪怕冷得發抖在鏡頭面前依舊閃耀動人。
只不過,那時他們還沒什麼感情,甚至可以說不太熟。
但照片上兩人看起來不僅端莊大方,而且恩愛幸福,全然看不出那時對這場聯姻,她有多不情願,他有多不在乎。
思緒神遊了幾秒。
「你看,原來幸福和愛意也是能裝出來的。」
看著照片上的兩人,叢一沒來由地說了句。
文時以聽見她的話,不太能確定她的意思。
她是在懷疑他的意思嗎?
還是在試探,亦或者是考量,是確認?
叢一併沒再多說,翻完了倫敦那本,很快轉移注意力又去看其地方的。
她就是想到什麼,就會說什麼。
直到把這些翻完,她抬眼,剛好碰上了他注視的目光。
就是看著她純粹的眼睛,他忽然變得有些慌亂。
循規蹈矩面具帶久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快忘記真情實感是什麼滋味。
他很少在任何事情上會感到沒把握,有這麼強烈無法掌控又誠惶誠恐的感覺。
有關於這些他從未有過的心情和思緒,他自己也需要時間需理清,然後再向她表達,同她確認。
「你看著我做什麼?」叢一茫然地詢問。
文時以搖搖頭,並沒說什麼。
反正,他們還有時間,現在這樣已經是很好很好的結果了。
「去洗澡,太晚了。」他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