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怪我。」
在這些小事上,文時以從來不會和她爭執。
開始時覺得她有些不講道理,甚至是雙標,嬌氣得厲害,現在竟也能從哄著她這件事上,找到一些樂趣。
又和她聊了幾句,直至神經痛和疲憊感快要將他吞噬的前一秒,他忽然沒來由地開口道了句。
「一一,有點想你。」
「白天不是說了嘛,你現在怎麼這麼黏人啊!」叢一臉頰微微發熱,和他打電話這會兒功夫她又挑了一條新的紅色長裙,正喊阿姨過來給她換上。
手機開了公放,這一屋子的人都聽到了。
「就是想你了,要是現在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文時以受過傷的手壓在膝蓋上,後半句完全是情難自禁。
只是他僅僅是嘴上這樣說,他知道無法實現。
也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實現。
如果真的是很嚴重的情況,那麼集團職位事務都需要重新劃分,甚至如果他真的是永久性失明,他和她的婚姻,也需要重新商定考量。
好多事好多情緒蔓延在心頭上,他是個極少被情緒左右的人,這一刻,恐懼,擔憂,焦慮,不確定,各種各樣的負面因子將他包圍。
加之眼前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光亮的存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恐怖可怕。
「異想天開!」叢一換上了新的裙子和首飾,根本不知道文時以的情況,隨便回應了句,「好了,我要出去了,先掛嘍。」
「好。」
掛了也好,他也快要撐不住了。
掛斷電話,他放下手機,下意識地握住自己受傷的手腕,死死按住,閉上眼,用最後一點點力氣和理智讓自己保持冷靜,決不能崩潰。
都到了這種時候,失明的地步。
他想的還是今晚退掉的重要飯局該怎麼解決和彌補,如果他真的以後都看不見了,文家該交由誰的手上。
還有,她怎麼辦?
黑色的邁巴赫猶如暗夜裡的猛獸,一路疾馳著。
月色將整個城市包圍,京城依舊四處繁華,人聲鼎沸。
一片夜空下,港島酒綠燈紅,亦到處盛景。
叢一穿戴妥當,正準備出門,camellia在她腳邊一直不肯走,用小爪子一個勁兒地扒拉著她。
大概是因為忽然換了新的地方,又沒有文時以在,它始終有點不適應。
「bb,媽咪要出去了,你乖乖在家,一會叫阿姨給拆罐罐好不好?」
聽了叢一的話,camellia還是沒鬆開爪子,一副不肯撒手的樣子。
沒辦法,最後,叢一隻好帶著它一起出門。
在地庫里選了一輛叢萊剛買來的新寵。
保時捷911,開著蠻是順手,一腳油門,車子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起來。
地兒是沈希雅定的,聽說是她看中投資的一家日料店,最近在港島很是火熱,幾乎是夜夜座無虛席。
竹簾半卷,將外間的喧囂過濾成隱約的碎響。包廂四壁以淺色檜木打造,木紋如水流般在暖光燈下舒展,四處瀰漫著淡淡的樹脂香氣。一道細窄的水景沿著牆根蜿蜒,其間青苔石錯落有致,水流流淌間躍動著粼粼波光,將天花板上垂落的和紙燈影揉碎成金色的魚群。
叢一將手中的東西一併交給侍從,換了鞋,光著腳進來。
十二疊的空間被一道手工描繪的四季屏風巧妙分隔,以雲母片鑲嵌的富士山景在整個包廂的暖光照射下忽隱忽現。黑漆矮桌中央擺著輪島塗的漆器,朱紅內里盛著幾尾以紫蘇葉點綴的時令刺身,冰霧在藍釉琉璃盤下纏綿升騰,裊裊不絕。
牆隅的備前燒花器里,單枝垂櫻以茶道特有的「佗寂」姿態斜出,花瓣飄落在磨砂玻璃地板鑲嵌的枯山水紋路上。
叢一大致環視了一周,看這地,這布置,就知道沈希雅沒少下功夫。
請她來這,少不了是為了炫耀展示,她就買這個面子好了。
「你怎麼還帶了只貓來?」
沈希雅不喜歡小動物,叢一知道,但今天這不是沒辦法了嘛。
「沒辦法嘍,它爹地人在京城,我給它弄到港島來總要照顧妥當吧,出門的時候它粘著我,哎呀,你忍一忍嘛,我們camellia很乖很乖的。」叢一摸了摸camellia的小腦袋,緊接著它喵喵叫了兩聲。
「camellia,你老公給他的貓取和你一樣的名字?」冉夢捷意味深長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