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只計算大考,她比袁馳多拿了一次年級第一。
原本可以是兩次,但初二下學期的期末考時出現了意外。
那天的最後一門英語開考前,馮山月在洗手間裡聽到隔壁有男生議論她。
一個公鴨嗓笑得很難聽,說馮山月是袁馳家的童養媳,從小就認識了,見過雙方父母,他還在放學的時候見到馮山月單獨上袁馳家的車,誰知道他們在后座有沒有牽手,說不定還親嘴了。
再往後還有更難聽的揣測。一些色/情片裡才有的髒污詞語從那個人口中吐出,馮山月用洗手間涮拖把的桶接滿水,拎著出去,走到男廁所門口。
上初中以後,她就徹底退隱江湖,走起了以理服人的路線,同學只知道她說話不好聽,沒見她打過人。
那個男生根本不覺得馮山月會動手,甚至認為她是女生,臉皮薄,對著她扮鬼臉,說你有本事就進來,裝什麼純,說不定早就看過男生的那裡了。
馮山月直接闖了進去,一桶水把他澆了個透濕。
緊接著,鄭海陽聽到動靜也趕過來,一進來沒問馮山月為什麼打人,先衝上去幫她把喊得最凶的那個放倒。
最後是袁馳,他帶著教導主任一起趕到,到場後衝上去拉架,「不小心」將那個公鴨嗓絆倒在地上,摔壞他一顆門牙。
參與打架的所有人都缺考了這一門,罰站的罰站,請家長的請家長,道歉的道歉,
賠錢的賠錢。
在主任辦公室里,袁馳對著那幾個男生一字一句說,我喜歡的只有學習,說完後卻忍不住轉頭看馮山月臉色。
馮山月繃著臉,飛快地接了一句我也是,仿佛只要猶豫那麼一點,就會在「誰更愛學習」這件事上被袁馳比下去。
袁馳的表情有些複雜,馮山月無暇顧及,她驕傲地挺直脊樑,證明自己才是那個最心無旁騖學習的人。
馮燕芳欣慰地按著她的肩膀,回去之後告誡她,離男生遠一點,袁馳雖然是朋友的兒子,也是個男的,一旦靠近他們,流言蜚語就會如刀般襲來,你要潔身自好,你不能給他們話柄。
馮山月心想,可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但她望著媽媽擔憂的眼神,終究把話咽了回去。
那一次出分,馮山月比袁馳低一分,惜敗。
馮山月的英語是優勢科目,每次都能比袁馳多考三五分,如果沒缺考,她是一定能考過他的。
幸好競爭沒有結束,三個人都考上了一中,鄭海陽每天跟著兩個學霸混,居然也以吊車尾的成績混進了尖子班。
分班情況一出,鄭海陽興高采烈地讓馮山月請客,爸媽覺得鄭海陽大手大腳,每次都把零花錢全部發給馮山月,讓她保管。
馮山月在預習高一的課本,為了開學摸底考做準備,原本嫌煩不想去,結果鄭海陽在旁邊搗亂,哼哼唧唧地說接下來三年你哥又要繼續給你做牛做馬,你就不能提前預支點辛苦費?
馮山月紆尊降貴同意了,拿出錢包,為了逗他,只給他十塊錢,再在他的憤怒哀嚎中再加一百元。
有時候她覺得她哥哥像條狗,家裡不讓養寵物,她唯一能尋開心的對象就是她哥。鄭海陽雖然笨了點,但是笨得恰到好處,聽不懂親戚們的挑撥,看不懂爸媽之間的角力,總是忠心耿耿的當她跟班,也挺不錯。
高中開學的第一天,媽媽開車送兄妹倆去學校,路上遇到袁馳家的車,兩家人停在路邊打了個招呼,鄭海陽要找袁馳約放學後打球,竄到了他家的車上去。
馮山月留在車裡,等紅燈的時候轉頭看側前方的奔馳。
袁馳在后座,開著車窗,被鄭海陽吵得轉開臉,把下巴抵在車窗沿上,正好朝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
袁馳假期里沒有剪頭,劉海有些長,發梢在風裡拂動。他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眼睛裡難得沒有顯出挑釁的意味,反而望著她有點出神。
初中的時候,馮山月身邊有女生議論過男生的長相,袁馳總能高票獲選第一,馮山月以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長開了。
不是錯覺,馮山月覺得她的胃在那個瞬間抽動了一下。
那股陌生而古怪的情緒令她難受,她飛快地轉回頭,把車窗按了上去。
「上了高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別的東西不要想,好好學習,聽見了嗎?」
馮燕芳不疾不徐地開口叮囑,馮山月側頭,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卻又看不出她表情上的端倪,揣摩一番,認真地點頭,把剛才看見的那張臉從腦海中驅逐。
她或許比自己想像得更討厭袁馳,才會在看到他後出現那種反應。
不然還能是什麼呢?馮山月沒有問媽媽,她知道這絕不是媽媽會與她討論的話題。
這些年來,她和馮燕芳能交流的東西越來越少。
馮燕芳加班的次數不斷增加,回來得越發晚,以前家裡是她和爸爸輪流做晚飯,現在變成了放假期間鄭海陽包攬晚飯,還要留一部分菜等媽媽加班回來給她熱了吃。
除了學習之外,媽媽對她和鄭海陽最常說的無非是那幾句,吃飯穿衣,注意身體。馮山月課餘時間看了書聽了歌,想和媽媽分享,卻只看到她疲憊地在沙發上側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