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山月忽然注意到,當袁向東對著她爸爸彎腰時,爸爸的臉上竟有一閃而過的鬆快,連忙抬手去扶他。
曾經鄭傑要比袁向東高一頭,在重逢後的十二年裡,袁向東成了更有實力的那個,說著報恩,給鄭傑帶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壓力。
如今,因為袁向東間接造成了鄭海陽的死,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再次倒轉了。
鄭傑固然是悲痛欲絕的、難以承受的、以淚洗面的,但在袁向東面前,他成了那個占據道德高地俯瞰對方的人。
這甚至減輕了他的痛苦,給了他些許安慰,讓他與袁向東之間更加親近。
人性原來是如此複雜而扭曲的東西。
因為喜歡一個人,反而會跟蹤她窺視她,畫出不堪入目的畫,最後傷害到她。
又或者和一個人既有著深厚的友誼,也存在微妙的競爭,孩子的去世沒讓他們結仇,反而令他們的關係再進一步。
馮山月第一次恨自己如此敏銳,如此輕易地讀懂了父親的情緒。
看著鄭傑故作寬容,說著原諒的話,馮山月終於沒忍住譏諷。
她說,反正她希望死的不是她哥哥。
她沒看父親的臉,也不看袁向東,只能瞪著袁馳。
她討厭他用施捨可憐的眼神看她,還不如一舉激怒他,最好能吵起來,做些出格的事,把鄭傑那份突如其來的優越感給徹底粉碎,誰都別想在這場葬禮上好受。
這次她哥哥無法再跳出來打圓場,把火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嘻嘻哈哈地糊弄過去了。
一旁的牆上掛著黑白照片,鄭海陽十八歲的年輕臉龐帶著微笑,注視這間屋子裡的人。
注視他們的暗流涌動,注視馮山月攥緊的拳頭,馮燕芳如刀的眼神,鄭傑反芻自己的想法後心虛而愧疚,不敢看向照片。
沒有人在落眼淚,家裡這三個都是最要強的人,誰都不會當著外人的面哭。
如此也好,他不必因為無法伸手為家人拭淚而失落,只需要安靜地在照片裡永遠微笑著,不再生氣,不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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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山月渾渾噩噩地過了半個寒假,直到從大人口中知悉案發經過,拿到鄭海陽落在案發現場的遺物。
鄭海陽在小巷裡遇害,兇手是袁向東手下的項目經理認識的包工頭。
隔了十萬八千里的關係,因為一場飯店外的偶遇,王勇斌記住了鄭海陽的臉。
那天傍晚在小巷裡,他們狹路相逢。
老小區對面有地方在施工,王勇斌是來找工友訴苦的,正好遇到繞路給馮山月買草稿本的鄭海陽。
起初,王勇斌只想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撞一下這個大老闆的兒子,出口氣作罷,沒想到對方也臭著臉,被他撞到後,語氣極沖地罵了一句「沒長眼睛啊你」。
口角就這樣發生,王勇斌酒氣之下怒火上頭,把啤酒瓶敲碎後扎過去。
冬天的傍晚,街上行人稀疏,鄭海陽被路過的工人發現時已經休克了,打120送到醫院也沒救過來。
王勇斌去自首,對著警方什麼都交代了,儘管小巷附近沒有監控,但人證物證都對得上,整起案子沒有疑點。
調查結束,多餘的遺物被送了回來。
鄭海陽的書包就在其中,馮山月無心聽完案情介紹,注意力都在那隻背包里。
裡面有一件她不太想讓外人看見,又有些期待警方發現後會作何反應的東西。
可很快,她翻動背包的手停下了,如晴天霹靂,她意識到一件事。
那張畫,和那本練習冊。
它們不見了。
警方給的遺物清單里,沒有那幅畫和那本不屬於鄭海陽的練習冊。
而警方也沒有做出發現那幅畫後會有的舉動。
這一切指向一個極為驚悚的事實。
是那個人。
那個人跟蹤她、窺視她、畫出那幅畫的人。
他把畫拿走了。
就在那一天,
他去了案發現場,為了不讓自己的行徑被曝光,他將畫和練習冊悄悄帶走。
那本就不是屬於鄭海陽的東西,除了馮山月,沒有人發現異常。=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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