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件他今年生日時買的白色羽絨服。
在出事以後,袁馳就再也沒有穿過這件衣服,四中開學那天他在校門口看到馮山月穿著同款,心裡只剩一片苦澀。
她討厭和他撞衫。之所以會穿上那件衣服,正是因為知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穿它。
現在事急從權,顧不得那麼多,袁馳把羽絨服披上,走出臥室。
路過沙發的時候聽到馮山月瓮聲瓮氣地問:「你去哪裡?」
聽聲音已經快燒迷糊了。
袁馳腳步加快了些:「去買藥。」
順便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
這句話不能告訴她,但他心裡頗有些慷慨赴義的悲壯,知道今天過後馮山月肯定有一段時間不打算理他了。
袁馳在玄關拉上外套拉鏈,打算等會見馮燕芳的時候說幾句好話緩和氣氛,正打著腹稿,聽到身後馮山月窸窸窣窣起身的動靜。
他沒轉頭,嘴裡叮囑著:「就在樓下,很快回來,你躺著別動。」
袁馳直起身,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衣料摩擦的響動掩蓋了靠近的腳步聲。
他手按住門把,準備出去。
下一秒,一點重量從背後傳來。
從指尖,到四肢,再到胸腔,袁馳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馮山月,把頭靠在了他的背上。
隔著層層的衣料,已經不能感受到她的額頭是多麼滾燙。
戴上帽子以後,外界的聲音也如同隔著屏障般模糊起來。
無法回頭,看不見她臉上此刻的表情。
在一瞬的驚惶之後,袁馳按住門把的那隻手攥緊了。
回籠的理智給了他一個他最不想承認,卻也最符合實際的答案。
以他和馮山月的關係,無論有沒有發燒,是否清醒,馮山月都不會選擇靠住他。
除非她在迷迷糊糊之間,把穿著這件衣服的他認成了另一個人。
外面的雨勢在變小,風也逐漸平息,在整間客廳寂靜下來以後,他聽到馮山月發出一聲抽泣。
她啞著嗓子喊:「哥……」
第23章 感情線,全是貼貼,只想看劇情可……
馮山月嗚咽著,上氣不接下氣,始終不敢放開聲音嚎啕大哭。
像置身於朦朧的夢境,但凡動靜大一些,這場夢就會醒來。
理智已經到了潰散的邊緣,全身上下燒得沒了力氣,她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唯獨流不盡眼淚的腦袋在昏昏沉沉地想著,如果那天分別時,她也像這樣衝過去攔下了他,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哭了多久,就抵著身前那個寬闊的脊背站了多久。
他遲遲沒有動靜。
如果是她哥哥,不會這樣視若無睹,就算平時玩鬧得再過分,當她如此傷心的時候,他也一定會放下面子,第一時間與她求和,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馮山月早該意識到這一點,發現其中的不對勁,可她所有的精力都用來把淚水燒得滾燙,再將它們一點一點滲進臉頰貼著的羽絨服面料里。
幾分鐘過得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在她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以後,她感覺到哥哥終於轉過身來。
像一隻鮮血淋漓的鬥獸,終於回到自己的巢穴,回到同伴的身邊,她依偎上去。
馮山月不擅長擁抱,額頭毫不留情地磕在對方的下巴上,滾燙的額角蹭到一點冰涼的水痕,仿佛是錯覺。
她抬起手去環他的腰,確認他沒有走,卻感受到他的身軀驟然繃緊,過了幾秒,他用溫柔的力道卸開她的胳膊。
一個幾乎辨不清音色的氣聲嘆息著,附在她耳邊說:「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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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裡還帶著沒拭乾淨的淚水,馮山月垂著頭,攥緊白色羽絨服的衣袖,被帶著進了臥室。
她想躺倒在床上,才剛坐下,懷裡就被塞了干毛巾和衣服。
她聽到對方說,把濕的衣服換了,隨後便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要離去。
她下意識又喊:「哥。」
別走。
對方沒有回頭,卻站在原地不動了,他抬手扶著一側的衣櫃,把頭偏著靠在上面,留給她一個後腦勺,聲音發悶:「我不走,你換吧。」
馮山月把濕了的衣服褪下來,換上乾淨的,視野里那個背影像一尊石雕般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