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想了想:「我會抽時間回去陪她的。」
顯然,那點兒小心思瞞不過叔伯:「所以溫小姐不同意,是吧?」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迎著肆意揮灑的陽光,車輛四平八穩地繼續前行,直到經過下一個路口,沉穩的中年男人才再度開腔:「光是在這條街上,韓家就有包括商業中心和五星級酒店在內的六處產業,而做路橋工程這門生意,講究人脈也講究技術,我不要求你成為學術精英,但得弄清楚裡面的門道,以後,帶著磐天集團的科研團隊上談判桌才不至於鬧出笑話……不管是考察工地還是經營企業,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覺得自己有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可以用來兩地奔波?」
韓凌松頓了頓,這才引出重點:「你爺爺生前把資產託付給信託公司,輾轉二十年再交到你的手上,不是因為心疼唯一的孫子、想往你的口袋裡塞點零花錢——他是希望你能守住韓家的基業。」
韓佑不說話了,只是捏緊手機。
這些事,他從得知有這樣一筆家族信託的第一天起,就很清楚: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想要繼承爺爺韓應天留給自己的遺產,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時間,精力。
以及……
無休止的分離。
猜出了侄子的心思,韓凌松輕嘆一聲:「如果溫小姐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我不會和你說這些話,但她是溫皓白的女兒,遲早也是要繼承家業的……到那個時候,她要的就不僅僅是陪伴和照顧了,你得有站在她身邊的底氣。」
韓佑忽然想起那一晚在御月庭書吧被孟延川揶揄「插不上話」的事——彼時的他除了不爽,確實也有那麼一兩分心虛。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用另一種身份坐在溫廉纖的身邊、聽她聊一聊工作上的困惑,或許也很不錯?
短暫的分離,只是為了讓她更離不開自己……
那種陰暗、潮濕的小心思像是雨後初現的苔蘚,相互簇擁,彼此推動,不知疲倦地生長、蔓延,最後將整顆心臟吞沒。
他又何嘗不想這樣嚴絲合縫地吞沒溫廉纖呢?
沉默許久,韓佑垂了垂眼:「我知道了。」
韓凌松欣慰地笑了笑,喚了副駕座上的沈姓助理:「安排一下這幾天晚上的飯局和酒會,放消息出去,就說韓家的繼承人回來了。」
*
結束一天的工作,溫廉纖身心俱疲回到御月庭。
簡單吃了幾口樓下便利店買的芋泥歐包,她便躺在沙發上開始天人交戰:中午陰差陽錯給韓佑發了條信息,兩人就算是已經破冰了吧?是不是應該給他回個視頻電話?
兩人沒在一起之前也鬧過矛盾,當時也沒發現和好這麼困難啊!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無意義地劃拉,溫廉纖斟酌著開場白:從「你把我那套淺藍色的西裝裙放哪兒了」改成「家裡的網費你有交嗎」,再改成「我媽問我們元旦小長假要不要回家」,最後一咬牙,還是刪了個乾淨。
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與她心有靈犀。
韓佑的消息先一步發過來:敲了那麼久,到底想說什麼?
溫廉纖眼角一縮,近乎是從沙發上彈坐起來,顫顫地回覆:我開了一天的會,沒辦法接你的視頻。
韓佑:現在呢?
溫廉纖:到家了。
兩分鐘後,分隔異地的小夫妻成功通過視頻見了面。
那一股尷尬勁還沒過,溫大小姐目光躲閃,一會兒揉揉眼睛,一會兒撥弄頭髮,就是不願直面鏡頭。
對面的男人輕笑一聲:「晚上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