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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紹沉默了。蕭九矜見他看向自己懷中的孩子,露出了複雜且含有深意的眼神。

「好,那便如你所言吧。」他說。

他走到御座前拿起龍案上的紫毫,蘸墨落筆,寫下的卻是「和離書」三個大字。

洋洋灑灑數百字,不過半刻便寫成,他在其下籤上自己的名字。

蕭九矜上前,亦落筆著名。她看到「和離書」三字心中雖有驚訝,可卻並未多說什麼。她吩咐侍從將先太子屍首帶下去焚燒,見著兄長從八尺男兒,變得只有手中玉盒子大小。

「可惜,沒能讓阿兄走的更體面些。」蕭九矜喃喃自語。

她知道憑謝紹雷霆手段,允許她帶走骨灰已是寬容;可見從前意氣風發舉止雍容的君子死時是這般滿身血污的可怖模樣,她依舊忍不住痛心。

畢竟太子,是這宮裡難得的好心人。

蕭九矜等著和離書墨跡乾涸,將其折入信封中,放在了案上。

「——謝紹,夫妻一場自此別過,往後便各自安好。」

「再見面,便是陌路人了。」

第2章 故人 「真心相交,談何手段。」……

五年後,金陵。

秦淮河畔陰雨連綿,一汪春水東逝,竹筏蓑笠,木槳盪起碧色漣漪,暈開一副朦朧畫卷。

蕭九矜牽著女兒,打著紙傘走在河岸上。

蕭遙搖著母親的手臂,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布鞋踩在淺水坑裡,發出「啪」「啪」的輕快響聲。她的嘴裡哼著水鄉小調,聲音溫軟,任誰聽見都知道女孩是自小在江南長大。

自五年前離京,蕭九矜帶著女兒乘著商隊的渡船一路向南來到了金陵。

金陵離京師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最緊要的是,她做樂安郡主的那會從皇帝那收到過許多鋪子和賞賜,那些中的大部分都在京師,可仍有小部分產業是在金陵。

自離京,她便帶著女兒在金陵城內買下了個小院,五年來過著普通平靜的生活。

蕭九矜看著乖巧可愛的女兒,露出幾分笑意。她自小盼望的便是粗茶淡飯的平淡生活,遠離朝廷,於她而言是大大的幸事。

她將傘向女兒那邊傾了傾,正想問問女兒今日學堂教了些什麼,蕭遙卻忽然停住了腳步,拉了拉她的衣袖:「娘親,那個叔叔怎麼躺在雨里啊?他是不是不舒服,我們要不要送他去醫館呀。」

蕭遙指了指不遠處雨中倒在地上的一模糊人影,蕭九矜抬頭望去,愣在了原地。

那人手中抱著鴉青色鑲金蟒袍,身上卻只穿著薄薄的單衣。

他是誰,蕭九矜再熟悉不過了。她只是有些詫異,謝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弄成如今狼狽的模樣。

她從沒想過這輩子會再和謝紹見面,更沒想過再次見面會是如今的情形。

「我們過去看看吧。」她想了想,對蕭遙說。

好歹是位故人,總不能放著他在這死了。

謝紹似有幾分神志不清,或是雨水流進了眼裡。當蕭九矜母女二人走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識抱緊了手中蟒袍,低了低頭讓披散的烏黑長髮蓋住自己的面龐。

春寒料峭,蕭九矜見他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紫,身子也微微顫抖;靠近他,更是聞見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氣。

蕭九矜眸光微暗,看著謝紹這般不願讓人知道身份的模樣,猜到了什麼。

「謝紹。」於是她沉聲開口,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眼前人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

「……卿卿?」他啞聲喚道。

蕭九矜眼底微冷,從前他們成婚數年,謝紹從可沒如此親密的叫過她。

如今

他是在喊誰呢。

謝紹之前倒是有些不近女色,可如今他既當了攝政王,身邊的「卿卿」想來倒不知有多少了。

「娘親?你認識這位叔叔麼?」

她正想開口叫謝紹清醒些,一旁的蕭遙問道。

蕭九矜短暫的沉默了,沒回答女兒的話;蕭遙並不知道她曾是皇女,她和謝紹曾經的關係也很難向蕭遙解釋。於是,蕭九矜刻意忽略了女兒的問題,轉而問謝紹:「謝紹,你怎麼在這裡。」

謝紹面上帶著些許猶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見他如此,蕭九矜冷笑了聲,倒也不再追問。

她俯下身去,確認四周無人,扯下了謝紹手中蟒袍,徑直扔進秦淮河中。

「這樣更好。」她看向謝紹,如是說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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