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以為謝紹與張閣老所談之事是與蕭以薇的訂婚宴有關,可那日訂婚宴上她卻注意到張閣老也中了阿桑格婭的圈套。那日以後,謝紹與他的來往也並沒有結束……由此便更懷疑慮。
而如今,阿憐的來信便佐證了她的猜想。
信上寫到,不僅是謝紹,在張閣老的身上阿憐也聞到了火藥味。想來是謝紹想要他做火藥生意時的人脈,因此才對他如此恭敬。
——只是見這模樣,二人還未完全談攏就是了。
「京郊西山道口附近小院,有侍衛把守。」
——這是阿憐信上寫的地點。
因著火藥配量要隨著用途改變、謝紹身上常沾上火藥的味道,蕭九矜猜測京師內必有他們「試點」的地方,便命阿憐派信得過的人尋機會跟著張閣老,看看能否摸到這地點。
兩月,終於有了消息。
燕乙武功高強、手下也定有善武的心腹,蕭九矜今日入宮便是想問問他能否派人潛進那小院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
而如今,她坐在輦座上四處打量,卻也未見到燕乙的身影。這不由讓她深感失策,當時就該先定好了該如何聯絡。
「落轎——皇后娘娘、樂安郡主到——」
鳳輦先停在了養心殿門前。皇后扶著宮女的手下了輦,理了理繁複的華裙,邁步走入殿中;蕭九矜緊隨其後。
「聽聞祺兒今日回京了?許久未見,剛回宮便讓人跪著——傳出去可不好啊。」
蕭九矜剛入殿門便見蕭祺跪在殿中央;皇后則是不改笑容仍一副慈母模樣,上前幾步,伸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皇帝冷哼了聲,任憑蕭祺站起身,卻是冷冷地瞥了皇后一眼:「你倒是會做好人。」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親選的三皇子妃!」
皇帝眸中慍怒,揚手一甩,手上那奏摺在空中打了幾個旋,落到了皇后、蕭祺二人的眼前。
奏摺上墨跡清晰,皇后餘光微低,顯然已看清奏摺上所寫;卻只是撇開了目光,並未將那奏摺拾起。
而蕭祺亦是垂首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父皇息怒,莫要傷了身子。」
見皇后、蕭祺二人均是站著沒動,蕭九矜走上前去,彎腰拾起那奏摺。
她飛快地掃過奏摺上文字,心下微訝,卻也十分感慨。
——那是蕭祺為許芸請封的奏摺,難怪皇帝如此生氣。
「兒臣懇請父皇,為許氏加封。」蕭祺深深行禮,眸中是堅毅的神色。
「許氏有領兵之才,其武功謀略均勝於兒臣;她曾數次救臣於敵陣之中,亦代替兒臣打過許多勝仗……我大周有如此將才,不該因其為女子身而明珠蒙塵!」
「混帳!」
——皇帝抄起手邊杯盞就摔到了蕭祺面前;後者則將腰彎的更低了,仍是規矩地行著禮,看不清神情。
蕭九矜握著蕭祺的奏摺,退到了一側;知道現今並無她插嘴的餘地。
「還請父皇成全兒臣!成全許氏英名!」蕭祺再抬高了聲線,固執道。
「蕭祺,你!」皇帝怒極反笑,指著蕭祺便罵:「你一賤婢所出的皇子,真是與那粗鄙之女乃天作之合!」
「你的宸王位,是因你的軍功實
實換來的!這戰功給了那許氏女,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會被天下人所詬病!朕,也會被天下人嘲諷,連派出的兵將軍是誰都不知道!!」
此話一出,蕭九矜一愣,望向皇后;饒是沉靜如皇后,此時聽見「賤婢所出」如此闊論,也差點沒掛住笑。
畢竟蕭祺,可是剛出生便被抱到皇后宮裡養著的、名義上的「嫡子」啊。
蕭九矜深感悵然,抬頭望向蕭祺;蕭祺倒是如同未聽見皇帝話語一般,仍舊面色平靜。
「父皇。既如此,那兒臣便自請褫奪宸王封號、來日便離京。」
「只求父皇,將這殊榮給真正應得的人吧。」
「……」
蕭祺說的很坦然,皇帝卻是沉著臉色,許久無話。
「小九,你是如何想的。」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皇帝終於幽幽開口。
許是見著皇后已然行為上表態蕭九矜卻並未有加入的意思,他朝著蕭九矜問道。
「女兒以為,三哥所言有理。」蕭九矜沒多猶豫便說。
「如今三嫂領兵大捷已是定局,此時封賞,實乃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黎民百姓會讚嘆父皇您的英明,正如讚嘆許姐姐的英姿一樣;歸根結底,我朝之所以能出許姐姐這般女將,不也是因為父皇您神武非常麼?」
蕭九矜說完了一番話,餘光還不忘看向皇帝,打量他的反應;而見皇帝微微點頭,眼中已有思慮之色,不禁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