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卓家生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感到自己和他們是如此格格不入。師父,說句玩笑話,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全部被人奪舍附身了。」
「還是說……其實不對勁的人只有我一個?是我辦案辦昏了頭,整日裡疑神疑鬼,連家人都不信任了?」
卓全揪著頭髮,滿臉苦惱。
「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到我這裡來了。下了值按時回家,什麼都不用做,就等著過年吧。」
安然起身盤坐,右手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為什麼?」
卓全的臉當場就垮了下來。
傅竹衣不在,大人回鄉過年去了。整個州府衙門都進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老百姓也很有默契,大過年的沒人尋晦氣來告狀。卓全在衙門裡閒得長毛,只有到下了值到安然這裡才能找點活干。
屍體已經拼湊得七七八八,總計八具孩童的屍體,其中一半是男屍,兩具女屍,另有兩具過於支離破碎已經無法辨認。
安然已經做好了打算,等周大人回京,立即把這個前前後後牽連勾搭了至少八九年的案子給它徹底來個了斷。
拋棄女嬰,本就有違天理。上天有好生之德,陰陽之數本應相當。可是這重男輕女的風氣卻教唆世人殘殺自己的孩子。
世人皆知殺人本該償命,怎麼到了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的時候就那麼理所應當,理直氣壯?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子,就格外輕賤不成?
這靈骨塔未建成之前,臨安人棄嬰還知道偷偷摸摸,不被鄰居看到自己造孽。可自打建成了靈骨塔,拋棄女嬰似乎成了一件再理直氣壯不過的事情。白天也有人挎著竹籃堂而皇之地上山,毫無半點羞恥之心。
更因為建了一座地藏王菩薩像的緣故,連心底最後殘存的一點對鬼神的敬畏之心也消失了。什麼陰司報應,什麼天理輪迴都拋到腦後,有菩薩在此鎮壓,哪有小小的嬰靈造次的份兒?
人間的律法也好,陰間的果業也罷,他們統統可以無視。松木山成了一個脫離一切規則的罪惡深淵,也難怪被有心人利用來拋屍焚屍,掩蓋滔天的罪惡。
這次他定要大人下令,徹底廢掉松木山上的這個萬惡之源。並且立下石碑,但凡有父母拋棄女嬰者,以殺人罪論處。
「師姐跟這個案子最久,出力最多。要是這案子能在她手裡完結就好了……」
卓全沒精打采地道。
「這個案子,我預備用你的名義來結。」
「這怎麼可以?」
卓全蹦起來,腦袋重重撞上床架。
「我干到今年也差不多要退了。你師姐又那樣……如果不把你推上去,難道你想六扇門裡隨便派個人來做捕頭不成?」
安然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他的腦袋。
「可是我的本事低微……」
「做捕快,最重要的就是有一顆濟世救民的心。本事不大,腦子不好,可以勤能補拙。但是心若是擺歪了,就什麼都錯了。」
老牛、張二的殷鑑不遠,卓全知道師父所言非虛。
「師父沒能保得住你師姐,也沒辦法保護你一輩子。在我離開衙門之前,必須先把你弄上去。再往後的道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師父……」
卓全心中大慟,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太不吉利,像是什麼生離死別的前奏。
「你聽著,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你回家好好呆著。不要嘗試去試探他們,以免打草驚蛇。」
怕這犟小伙不聽勸,安然再三叮囑,讓他千萬不要和家裡人起衝突。
「可是師父,我實在想不通我大哥和這件事情能扯上什麼關係。」
安然沮喪地抬頭。
「靈骨塔是八年前建造的,那時候我大哥還是個秀才,都沒考取功名呢。」
賭坊更是卓不群這樣的人到死都不會踏足的地方。
再說了,他家窮的肉眼可見。要說大哥幫人做惡拿了錢財,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這可能是另外一個案子了……」
安然眯起眼睛,望著窗欞外的夜空。
沒有星星的深夜,耳邊寂靜到可以聽出雪慢慢融化的撲簌聲。或許就跟大雨衝垮山石一樣,等到大雪融盡的那一天,才會看到深埋已久的真相。=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2_b/bjZh3.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