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猶豫了一下,用手臂撐著身體,往車門的方向移動了一段距離,才去握花六童的手,花六童稍稍用力給他足夠的支撐,薛沉站不起來,順著他的力道前傾,在摔倒之前,被花六童抱了起來。
花六童手臂的力氣很大,步履平穩地走進了小樓。
小樓遠離人煙,周圍的草木蔥鬱,裡面種植的花更是繁茂,無論是名貴難尋的還是隨處可見的,都被照顧的很好。
這裡的風很溫柔,比城裡更清爽一些。
薛沉的頭髮被吹起了一小縷,有些阻擋視線,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放下手臂,就看到一個溫潤俊朗的青年緩緩走出。
青年似乎有些疑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有兩位客人到來。」
花六童:「你猜的沒錯。」
花滿樓仍舊不解:「若是想找人治病,還是去城中的醫館比較好。」
花六童:「這病或許只有你能醫。」
花滿樓:「是什麼病?」
花六童:「心病。」
花滿樓:「這麼說,這位病人還是一位故人。」
薛沉破罐子破摔,窩在花六童的懷裡,生無可戀地回答:「是我。」
花滿樓笑了起來,似乎很高興與薛沉重逢:「好久不見,謝珩。」
第9章
花滿樓的小樓面朝著南方,門窗打開迎接陽光,屋子裡亮堂堂的。
薛沉調整好坐姿,就看到花滿樓清澈的眼睛望著自己,空茫茫的沒有焦距,但是關切之意溢於言表,勝過任何言語。
他本來想說這兄弟倆如出一轍,就會揭人傷疤的。可是被一個盲人這麼真情實感的關心,薛沉完全說不出來刻薄的話。
大概擁有完整記憶的謝珩本人,在面對花滿樓的時候,也會稍微收斂一下負面情緒。
花滿樓說:「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今日天氣似乎冷了些,院子裡菊花都開了,坐在這裡應該正好能看得到。」
薛沉看了眼窗外。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外面成簇的花,茉莉、白菊、金絲桃,後面的架子上爬滿了綠蘿,右邊是美人蕉和玉簪花,錯落有致,濃淡適宜,點綴起整個院子,與遠處的淺紫色鼠尾草遙遙呼應,很是漂亮。
「這些都是你種的?」薛沉問。
「是。」花滿樓說,「我獨自居住在這裡,閒暇時便會侍弄花草。以前小樓里的花只有一兩盆,剩下的都是這些年陸陸續續種起來的。」
「你不覺得麻煩?」
「恰恰相反。」花滿樓倒了杯水,他的動作很優雅,若非行動時並未低頭,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瞎子,「我剛失明時,什麼都做不好,仿佛失去了對生活的掌控。直到我開始養花,並且將這些花草照料的很好,才驅散了內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