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充當鏡子,審視著本體,薛沉透過他的視線做出調整,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浮誇。
宮九顧不得再應付兄長的盤問,他憂心忡忡,過來扶住薛沉:「哥?」
薛沉一把將他甩開,疾言厲色,透著煩躁:「都說了沒事。」
宮九有些受傷,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怎麼都想不到大哥會這樣對待自己。
以前就算再難受,大哥也會對自己格外寬容。
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宮九。」謝珩咳嗽著說,「你去把窗子關上,抽屜里有幾瓶藥丸,應當有對症的,去拿過來。」
宮九沉默著去關窗拿藥,把小瓶遞給謝珩,謝珩挑出幾種味道好的藥,搭配起來,遞給了薛沉。
薛沉沉默接過,一把送進嘴裡。
謝珩:「你給他揉一揉吧。」
宮九怕兄長厭惡自己,不想和自己接觸,試探地看了他一會兒,見薛沉沒有拒絕的意思,走到他的身後,微微俯身,幫坐在圓凳上的白衣男子揉按額頭。
謝珩淡淡地說:「他的身體本就比常人差一些,這幾日為了吳明和島外的事殫精竭慮,再加上舟車勞頓,難免會不舒服。
「我就算跟你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也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情誼深厚,薛公子應當不是真的要推開你,只是他這個人心思深,有事全都悶在心裡。他現在這樣對你,難道不正是因為,你是他最親近的人嗎?」
系統:【PUA!】
薛沉:【閉嘴啊,不要打擾我演戲。】
宮九仔細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兄長自小就是這樣一副溫和端莊的模樣,很少表露過負面的情緒,就算兒時在病中,依然懂事極了。
就因為薛沉是哥哥,宮九便把這一切當成了理所應當。
他從來沒有想過,哥哥其實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他也是人,應該有負面的情緒,而不是將一切都壓抑起來,除了溫柔謙和,再也沒有其他的模樣。
難怪大哥會和謝珩迅速成為朋友。
他們兩個相識不過幾個月,謝珩對大哥的了解,就遠遠超過了自己。
謝珩身世坎坷,父母偏心,謝璋打壓,又弄斷了他的腿,讓他終生無法行走。
宮九低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兄長,突然間有了一絲明悟。
起初見到謝珩時,他總是能從謝珩身上看到兄長的樣子。
他們二人的出身雖相差甚遠,但一個體弱多病,一個不良於行,都被困在一方天地,難以獲得自由,二人的心境相同,才會流露出相似的神情,彼此才能互相理解。
只不過謝珩的情緒外露,誰都能看得到他的殘疾,他會憂鬱、頹喪,會在絕望之後尋仙問道,將生死置之度外,炸爐時也毫無懼色,幾次被埋沒在火光中。
他的睡眠一向不好,夜裡坐在榻上,吹著冷風,遙望天上的星星。
誰都能看出他的苦悶。
可是兄長呢?
他太過體貼,不想讓家人擔心,把一切痛苦都隱藏了起來,以笑容作為掩飾。
於是他的家人真的沒有深究,無人關心過他的心情,他們只能看到這個人的軀體。
宮九想起,前幾次吵架,大哥都說起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