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飛霜在屋裡走來走去,那抹鮮亮的淡紅色時不時出現在狄飛驚的視線中。
「怎麼了?」狄飛驚算完,放下了筆,溫聲詢問。
「要來不及了!」原飛霜撲在桌案上,曲著雙腿,身體伏得很低,像只犯了錯的漂亮小狗,抬眼看向師兄,「雷損為什麼沒有動作?」
狄飛驚:「總堂主做什麼,自有他的道理。」
「什麼道理!他只是不願承認自己敗了!」原飛霜把桌上的文案往前一推,「六分半堂已經徒有其表了!」
紙張撞在未乾的筆尖上,洇開一片墨漬。
狄飛驚沒有說話,拿起旁邊的廢紙,貼在上面吸了吸,污漬的顏色變淺,能分辨出下方的字跡了。
「我知道了。」原飛霜猛然握住他的手,聲音微啞,「師兄是故意的對不對?其實你從未向雷損轉述過,什麼都沒有提醒他,就是為了看他自取滅亡!」
狄飛驚動作一頓。
「被我說對了吧?」原飛霜低低地笑了。
「絕非如此。」
「可你的作為,跟我說的沒有分毫區別。」
原飛霜握著他的手越來越緊,他手指冰涼,好似在畏懼著什麼,陰柔的嗓音沒了剛才的癲狂,顫聲道,「師兄,我們回山上吧。」
狄飛驚從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師弟的恐懼。
他將另一隻手覆蓋到少年冰涼的手背上,不需多言,他已然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原飛霜的經歷,比方外之人還要清白。他擁有的東西不多,牽掛也很少,因此將所有的東西都看得很重。
或許是師父的離開刺激到了他,明明師弟跟自己相處的時間不多,卻因為「師兄」這個名頭,把他看作了生命中重要的人。
這份心意是如此的純粹,世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比師弟更加珍惜自己了。
江湖中素來有傳言,如果沒有朋友,那就找狄飛驚,他會是最忠誠的朋友;如果無人了解,那就找狄飛驚,他會是你的知音;如果惹上麻煩,那就找狄飛驚,他會解決一切困難;如果想自尋短見,那就找狄飛驚,他會讓你重萌生機。(注)
那些想要與狄飛驚結交的人,是真的對狄飛驚神交已久嗎?
他們連狄飛驚的面都沒有見過。
甚至因為狄飛驚行事低調,江湖中關於他的傳聞都少得很。
這些「朋友」,並不是想和狄飛驚交朋友,只是看中了狄飛驚善解人意,重情重義,又手掌大權罷了。
狄飛驚心中清楚,故而想見他一面,不是容易的事。
能時刻見到他的人只有雷損。
狄飛驚自幼孤苦,又因一身武學而殘疾,窮困潦倒地度過了許多年,直到遇見雷損,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