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伸出手拉著布魯斯的手腕將他帶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陽台的門。
夜風不再呼嘯,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房間裡似乎有點太熱了,克拉克許久才像是回神,放開了牽著布魯斯的手。
但看著沉默的布魯斯,克拉克又陷入了語言混亂,先前建設好的措辭胡亂的在腦子裡排列組合,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是談談,克拉克。」布魯斯看出了他的緊張,他率先開口打破僵局,也打破了兩人間一直佇立著的無形屏障。
「我想幫你,無論你隱瞞的那個事情有多難解決。」
克拉克的表情明顯動搖,他又想起了先前瞬間的躍動,那是他從未在其他人身上升起的欲望。
親吻的欲望。
無關乎其他,他就只是突然很想親吻面前的男人,想親吻他深沉的眼睛、親吻他疲憊的臉頰。
他希望世界能夠愛你,他願你所得皆所願,所遇皆所求,願你往後的生活可以不再經歷苦難。
克拉克恍惚的抬起頭,他看著布魯斯一字一句的問道:「哪怕我不是我?」
布魯斯瞪大眼睛,他為這句話中蘊含的信息震撼了,腳步不自覺的後退一步:「你……在說什麼?」
克拉克低垂著眼睛沉默了片刻,但很快他便不再逃避,而是認真的注視著布魯斯的眼睛。
「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克拉克肯特,我不是超人。」
他這樣說著,如此殘忍的撕開了一直維持著的虛假謊言。
一瞬間,周圍寂靜了,似乎就連世界都要為這真相沉默。
奇蹟從不曾降臨,那深埋於大地的英雄確實已魂歸故土,和他的家鄉一起,陷入了永恆的沉寂。
如果超人未曾戰勝死亡,那我面前的又是誰?
布魯斯感到頭暈目眩,天地似乎都隨著克拉克的一句話倒轉過來,荒謬的像是挑戰風車的唐吉訶德。
他以為的可以彌補,他以為的來得及,難道……難道就只是鑄造罪孽者一廂情願的幻想嗎?
「布魯斯,我……」
克拉克又伸手拉住了布魯斯,他懊惱的反思自己的行動是不是太過魯莽。
但他不後悔說出真相,他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哪怕是另一個自己,他不想布魯斯每次看向自己的眼中,都只有深藏的愧疚與歉意。
他不想利用布魯斯對超人的愧疚,也不想成為一座移動的哀悼碑,他想以一個全新的形象與他們相處。
「但你是從墳墓中甦醒的。」布魯斯抬頭注視著克拉克,他的聲音嘶啞,明明沒用變聲器,卻比任何時候更像蝙蝠俠。
「也許是靈魂穿越到這具身體?實際上,我沒有任何屬於超人的記憶。」
萬事確實是開頭難,當克拉克終於將這個壓在心裡的真相坦白,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在這一刻,他才真的獲得了新生。
布魯斯死死的凝視著那雙眼睛,他其實並不了解原本的克拉克應該是什麼樣。除了那個針鋒相對的宴會採訪,他只在冰冷的情報上接觸分析過他。
但向來不會出錯的直覺告訴布魯斯,克拉克就該是面前之人這樣的。
但現在對方卻說,他並非超人。
我還是,害死了超人,這一點從未變過。
若是時間能夠逆行……布魯斯幾乎要為這假設留下血淚。
若是時間能夠逆行,我絕不會再懷疑你絲毫,我會堅定的站在你的身邊,與你一起對抗這世界的惡意。
但凡事沒有如果,一切過往之所以是過往,正是因為它已經發生了。
理智和感性總學不會和平共處,布魯斯未被克拉克牽起的手指,像抽筋似的在衣袍下不斷的抽搐。
但很快,布魯斯的那隻手也被克拉克握住了,那作弊般的超能力,讓沒有盔甲遮掩的蝙蝠在神明面前赤裸。
溫暖的手掌將他籠蓋住,低垂著的藍眼睛真誠的看著他,仿佛他就是對方的全世界。
他聽見那副身軀下的靈魂對他說道:「給我個機會,布魯斯。」
「我會向你坦誠我所知道的一切。」
「你沒有錯,布魯斯。」